刘相府中,原本“卧病在床”的刘大公子在听到大少奶奶的话后,惊得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你说长公主来了?还把二弟打了?”
大少奶奶点头,神色中隐隐有一丝激动,“不仅打了二弟,还踢飞了大门,毁了大半的院子,虽没有死人,但伤了不少下人。”
刘大少爷定定的看向大少奶奶,她怎么好似在开心,在刘家被欺负成这个样子的时候?大少奶奶见已被看出来,索性不再压抑了,露出兴奋的笑脸:“是的,我很开心,很解气,长公主不仅踢飞了刘家的大门,也揭开了刘家的面纱。刘家表面上花团锦簇,但实际上根子已经烂了,从一个百年清流之家,不再教导子孙为国为民,而是争名逐利开始,想要子孙万代永享富贵开始,就已经注定要有这么一天。”
刘大少爷震惊的看着大少奶奶,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女人一样。
大少奶奶脸上带出一丝哀戚,“我一个庶女,在大家族的夹缝里生存。从小就知道自己只是一颗棋子,是要为家族牺牲奉献的。可我想不明白,生儿育女的目的为何,难道父母生我下来只是想要个棋子而已?而来到刘家,看到夫君在刘家的处境,我更是不明白了,两个小叔都是什么品性,夫君处处胜他们百倍,但夫君还是要处处退让,为他们背祸,为他们的错误收尾。夫君才高又如何,却也和我一样,棋子而已。所以,世家大族的孩子不是生来疼爱的,而是生来被利用的。”
刘大少爷震惊了,一指大少夫人道:“所以,所以你一直没能…。”
大少奶奶的眼神更加哀伤,“与其生下来是个棋子,还不如不生。”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小厮跑了进来,禀道:“大少爷,相爷昏迷不醒,夫人在照顾相爷,她让你联络几个大臣去告御状,长公主欺人太甚,一定要让皇上严惩。”
大少奶奶连忙拦道:“夫君还病着,还下不了床,你去回禀母亲,就说大少爷很是担心父亲,却无力起身,告御状之事,还请母亲安排他人。”
刘大少爷想动,却被大少夫人按住了,小斯勉强道:“夫人说了,如果大少爷还是起不来,就把大少爷抬去。”说着上前了一步。
刘大少爷夫妻俩都愣住了,刘夫人是怕了长公主,所以强要他们出面去做出头鸟?刘大少爷突然咳了起来,且越咳越厉害,然后人晕了过去。大少夫人吓得花容失色,急急忙忙跑出去找大夫了,只留下小厮不知如何是好。
云雨虹不在乎名声,可显然有人在乎。相府门前的事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说什么的都有,但很快,风向就一边倒了。
有人说:“堂堂公主怎么和个泼妇一样,还敢上门打人的。”可马上就有人接话道:“是出有因啊,上次长公主被调戏可没打上门去,这次不是关系到皇后吗,这么看长公主是个孝女啊。”
有人说:“孝心是可嘉,但做法太难看。”却又有人驳道:“长公主自己不也说了,她不是大家闺秀,她是长在民间的。那也是个可怜人啊,咱墨云国的历代公主哪个不是从小锦衣玉食的,只有这个公主是流落民间的。”
“不是说因为要和天枢道长学艺,为墨云祈福吗?”
“得了吧,你傻啊,还祈福呢,我可没见墨云国这几年的日子好过了?天枢道长是心善的人,怕是看长公主可怜,才好心出手相助的。”至于能让一个公主很可怜的原因,大家对看一眼,心照不宣了。
文人之间的议论要比百姓之间的八卦有深度得多,也更能直指问题的核心。
一个白衣书生道:“长公主如此行事,虽有些鲁莽,但刘家与刺客勾结怕是确有其事,否则长公主不至于如此激动,还敢跑上门去打。”
“如不是被逼急了,一国公主应不至如此不顾颜面,甚至是皇家的脸面。”一个青衣书生点头道。
“刘家的势力真的大到可以欺君的地步了?”有人疑问道。
“刘相怎么样我不知道,可刘家那两个公子我可是常见,老实说,那两桩官司虽出现得有些奇怪,但也并没有冤枉他们。你们看不出来吗,刘家,早已不是以前的清流之首刘家了。”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三十多岁书生道,其它人听得频频点头,至少刘家三公子行事大家都看在眼里,有多少次仗势欺人都数不清了,真的不能再真。
在他的边上,一个年纪相仿的高个子道:“我倒觉得长公主不是鲁莽,怕是另有深意,她是想把事情闹大,让刘相无法一手遮天,让事非屈直,由世人评说。”见众人都望向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这才接着道:“我怀疑长公主是觉得案子审不下去了才出此下策的。听说,宫中出了刺客当天,就是长公主坚持要审,并想亲自审案的,只是没有被充许,这才退而求其次,让受其恩惠并刚回来的白子玉参审。刘家可能也没想到,白子玉可性子刚直,可算是毫不留情,第一天开审就把刘三公子给关进大牢里了,所以第二天,原本是要接着审刘二公子的,却主审洪大人病了,白子玉也遇刺了,这事能怎么巧吗?现如今,白子玉要先养伤,案子放下了,长公主不闹,这刺客事件怕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众人听了,有人点头,有人怀疑,有人问:“宫中出刺客可不是小事,皇上怕也不会罢休吧。”
“不罢休又能如何,现在的后宫之主看似皇后,可掌宫权力却不在皇后手中,长公主五岁即飘零民间又是为的什么?皇上四子争储还是新闻吗?外戚专权,皇族势弱…”高个子还要说,却被山羊胡拉住了,其它人也不再说话,只是心中却已各有思量。
刘相被救醒后已是夜里,他气恨难消得写了一晚上的奏折,第二天早早的就叫人扶着他去上朝。别说,折腾了一天,被云雨虹又吓又气,再加上一夜没睡的刘相苍白憔悴,不用装扮了,直接就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刘相心中冷笑,长公主又怎么样,敢如此羞辱刘家,他定让她付出代价。想到这里,干脆更加“虚弱”的贴在侍从身上,摇摇晃晃的走上大殿。乾宗还没到,不少大臣散落在各处。在刘相想来,肯定会有不少大臣围上来,对他嘘寒问暖,一起声讨长公主,然后,在乾宗上朝后,一起参长公主一本。可是,没有人,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来问候下刘相爷,相反,离得近的几个人反而退了一大步。刘相的心沉了下来,这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又发生了什么吗?
德福大总管急急跑了过来,对大臣们道:“皇后动了胎气,皇上正在陪着,今日不上朝了。”说完,转身又要走,刘相也不虚弱了,急忙拉住德福道:“本相要求见皇上,还请大总管通传。”
德福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刘相爷道:“皇上说了,今天谁也不见。”说完,不再理会刘相,一甩袖子走了。
大臣们三三两两的散去,刘相不明所以,呆呆的站着。不过,刘相还是有几个心腹的,一个大臣走来,偷偷的拿出一张纸塞给刘相,低声道:“还请相爷决断!”然后转身离开。
刘相打开手中的纸,见是一篇文章,写的却是刘家两位公子如何纨绔,如何欺凌百姓,刘相在朝中如何专横,都敢欺压皇上,最后写道:奸相欺君,误国误民,为正纲纪,请求罢相。
“请求罢相”四个字不断在刘相脑中回旋,朝中众臣的态度也可理解了,民间已对刘相不满,谁还敢和这样的人走到一起,他们可还要名声。刘相知道,刘家的百年清誉毁了,毁在了他这一代的手里,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出,人又晕了过去。
凤仪宫中,正在用早膳的云雨虹听着机灵鬼的报告,对事态的发展表示十分离奇,她只是想替倒霉鬼出口恶气啊,怎么就弄出了个罢相的事情来。当然她也想把刘家清流的帽子摘下来,但没想到这么快啊,这事情太奇怪了。可看看坐在边上,虽肿着脸但还是吃得津津有味的倒霉鬼,想想倒霉鬼的神奇体质,云雨虹释然了。刘家的女人惹谁不好,偏惹倒霉鬼,怎么样,倒霉了吧,同样云雨虹暗暗告诉自己,以后对倒霉鬼好点,千万别惹倒霉鬼,刘家的前车之鉴不远矣。
下午,刘家传出了消息,刘相病了,病得厉害,人昏昏沉沉的,没有多少时间是清醒的,府中的事务刘相交给了刘大公子处理。可刘大公子也是病的,所以,刘家上下一时间人心惶惶。云雨虹怕刘相搞鬼,还派了人去专门打探,得回来的消息只有四个字:真的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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