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多了一道身影,还没等楚瑜反应过来,就见楚怀仁噗通一声跪倒在了楚瑜的身边。
身子几乎抖成了筛子,对着高座上的皇帝砰砰就磕了几个响头:“启禀皇上,此女正是微臣的女儿,都怪微臣教导无方,方才闯下这弥天大祸,还请皇上看在小女脑袋不清楚的份上,饶她一命。”
说完,身子便伏在地上,颤抖不已。
楚瑜惊讶的都不会说话了,平常这个楚怀仁对自己都是爱搭不理的,除了冷眼对她,说的最多的就是哼,滚之类的话。
当时楚瑜还以为这个渣爹这么冷漠刚正不阿的性子是天生的,却没有想到今天能看到他如此狗腿的一面。
皇帝现在有些糊涂了,一脸疑惑的问道:“这个楚瑜一会儿是晋王的随行军医,怎么又是楚国公府的千金?脑子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楚国公家的七小姐是个痴儿,几乎满朝的文武都知道,只是碍于国公府的面子,没有人敢乱嚼舌根罢了。
皇帝每天在深宫中,这种八卦他又如何得知。
不待楚瑜出声,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宫珏,终于出声了:“启禀父皇,此女确实是国公府的千金,但不是痴儿,儿臣见她医术精湛,便让她在军营中做了随行军医。”
大齐王朝先前女子的地位并不高,直到先祖皇帝有一次被敌军追杀,承蒙一位妇人相救,将他藏身在菜窖躲过一劫,从那以后先祖皇帝就颁布了一道命令,女子可以外出做事,有才能者亦可以在朝做官。
听说,三百年前还曾出过一位女将军,很是骁勇善战。
皇帝心中的疑惑解开,神色有所缓和,话题又回到了楚瑜没来之前上面。
“朕问你,当日在雪狐山,你可见过太子和八王爷?”皇帝问道。
楚瑜跪在地上,心里非常紧张,这要说错一个字,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深吸了几口气,回道:“民女看到过。”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倒吸冷空气的声音,整个光明殿内的大臣纷纷窃窃私语。
“啊?怎么会是这样?”
“难道太子真的是被晋王所伤?”
“哎,晋王真是不该啊。”
当然除了一片惋惜的声音之外,不泛一些太子党尖酸刻薄的声音。
“如果真是这样,那晋王必将受到严惩。”
跪在楚瑜身边的南宫锦,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
“晋王,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何话说?”如今他做出残害手足的事情,皇帝虽然气愤,但还是决定给晋王一个机会。
“父皇,请听儿臣一言。”南宫珏不慌不乱,对着皇帝行了一个礼,淡定的说道:“虽然儿臣去过雪狐山,但儿臣却没有进入山内,当天漠北公主和世子想要去猎雪狐,谁知风雪太大,楚瑜的马受惊比我们先行到山口,因与茶摊的老板起了争执,却不巧碰到了太子和八王爷,八王爷秉公职守,并没有因为楚瑜是儿臣身边的人而徇私,便将楚瑜绑在了山口,以示惩戒。”
顿了一下,南宫珏又道:“儿臣到达的时候,公主因为身子抱恙,便只得沿路返回,若父皇不信,大可以招公主和世子上殿对证。”
皇帝听了之后,浓眉紧锁,因为南宫珏说的句句在理,便宣了玉无双兄妹二人上殿。
经过一番询问,果然与南宫珏所说没有丝毫偏差。
南宫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南宫珏会布置的如此滴水不露。
一张脸顿时煞白起来,额上的汗也滴滴滑落。
但此人心计太过狠毒,明明知道自己没有胜算,却还是要将南宫珏咬上一口:“父皇,当日儿臣的确是与太子殿下进的山,可是儿臣不慎崴了脚,就先行离去,只是儿臣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发生雪崩将太子困在了山里。”
这番话他说的声情并茂,表面上看似与太子情同手足,可是话锋一转,却指到了南宫珏的身上:“可是请父皇想一想,为什么在发生雪崩之后,晋王殿下就第一时间赶到了雪狐山?难道这里面没有蹊跷吗?依儿臣看,这雪崩定是为人的。”
虽然南宫锦没有明说这事是南宫珏做的,可是意思也差不多了。
楚瑜夹在他们二人中间,真是辛苦的很,偷偷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南宫珏,只见银线勾勒的祥云袖袍之下,白皙如玉的手指微微拳起。
被自己的兄弟如此赶尽杀绝,想必他的心里,很不好受。
皇帝似乎听进去了南宫锦的话,目光也严厉起来,冷喝一声:“晋王,八王所说可是实情?”
南宫珏姿态从容,唇角噙了一丝冷笑:“父皇,八弟如此血口喷人,当真让人寒心。”
“六哥,你就算想要争储,也不能对太子下手。”南宫锦咄咄逼人,丝毫不松口。
“儿臣之所以知道太子出事,这纯属偶然。”南宫珏一拱手,对着皇上道:“早先儿臣驯养了几只白头雕,这雕甚是凶猛,抓狐狸乃是一绝,儿臣见公主殿下真心喜欢雪狐,不想让公主遗憾,遂放出了雕儿,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雕儿却抓回来了太子殿下猎到的雪狐,看到上面的羽箭,儿臣才明白,太子被困在了雪狐山,这才带了人去救。”
听到这儿的时候,皇帝的脸色终于有所缓解,一双威严的眼睛落在了玉无双的身上。
“晋王所说,可是实情?”
玉无双虽然明白自己被人利用了,但这确实是实情,只得跪下,对着皇帝道:“回皇帝的话,晋王殿下,所言不假。”
南宫锦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到跪在殿内的玉无双,眼睛通红的几乎渗出血来。
好不容易抓到的把柄,就这样被南宫珏轻易化解了吗?
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啊!
握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的攥起,南宫锦却依然不肯醒悟:“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禀告。”
对于这个一而再而三刁难南宫珏的八王爷,皇上已经很生气了,现在太子还昏迷不醒,他哪里还有心情听他们在这里吵架。
“八王,如果你所奏再无凭据,你可知污蔑皇子是什么罪?”
南宫锦一看皇帝动了怒,知道此时不适宜再开口,但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他哪里肯放弃?
“父皇,此事关系到我大齐的安危,请父皇一定要听儿臣一言。”
皇帝本来要起来的身子,在听到关系到大齐的安危时,又重新坐了回去,沉吟了半响,才开口道:“哦?到底是何事?”
南宫锦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看了身边的南宫珏一眼,指着他道:“晋王玩忽职守,丢了行军阵法图,一旦阵法图被有心人拿走破解,那么我大齐再不是固若金汤,随随便便的一个小国,便能让我大齐陷入危难之地。”
听到南宫锦拿行军阵法图说事,楚瑜就知道他离死不远了,不由的为他默哀了一下。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此话真是不假。
就这种脑子还想争储君的位子,只会成为争储路上多余的那滩血迹罢了。
皇帝听到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看向了南宫珏怒声问道:“晋王,八王爷的话,可是真的?”
南宫珏的眉头微蹙,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看向南宫锦,又看向皇帝,淡定的说道:“八弟的话真是莫名其妙,行军阵法图乃是我军中的机密,本王将它看的比儿臣的性命还要重,又怎么会轻易将它丢失?”
“没有丢失?我不信。”南宫锦的冷汗噌噌的下,那阵法图明明按照楚瑜所说的地方,给偷了去,他不信南宫珏会不为所动。
看到跪在身边的楚瑜,南宫锦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着皇上说道:“父皇明察,儿臣查到前几日有刺客进了军营,只是不知为何刺客又跑了,因为这件事,晋王还处罚了楚医师,后来这事便不了了之,儿臣当时还在想,犯人逃跑为何只不轻不重的处罚了一个小医师,现在想来,细思极恐啊。”
南宫锦的话一落,满朝文武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为别的,只因为晋王的生母不是大齐人,而是漠北王庭的一位大妃。
说起这件事,乃是宫中秘闻,当年齐帝南征北战,一举平定了四方小国,却也是在那个时候,见到了晋王的母妃对她念念不忘,明明知道他的母妃已经嫁了人,却还是命漠北王将她献了出来。
本以为佳人在怀,能享齐人之福,却不想这女子性子是个刚烈的,一直郁郁寡欢,生下了南宫珏后,便撒手人寰了。
从那以后齐帝便下了一道旨意,任何人都不得再提及此事,又可怜南宫珏从小没了娘,便交给皇后抚养。
南宫珏也真是争气,十五岁就上战场,勇猛无敌,十八岁便平定了边疆的叛乱,被封为战神将军。
可是齐帝却完全不信任他,在给他诸多荣耀的同时,也在扼制他的成长,虽说是战神将军,可是南宫珏手里的兵马,却只有五分之一。
好在南宫珏这些年安分守已,齐帝也就慢慢的放下了戒心,如今被南宫锦一通胡言乱语,多年前的旧事,便又浮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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