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酒足饭饱,牛皋将江湖的事情讲述的差不多了,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他也海吹一番。特别是唐万秋、水无痕等人物,牛皋根本就没见过,他也是从汤怀、王贵、张显那里听说来的,现在汤怀等人不在,他就像亲身经历一样,说的头头是道,董先吉青等五人也不知道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任由牛皋胡侃一通。
一连多日,牛皋成了他们的中心,董先等五人向牛皋问这问那,牛皋知道的也吹,不知道的就更吹,侃完之后,牛皋还没有忘记老娘,对董先道:“三弟,现在俺在山上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俺老娘还在家中饿肚皮,俺要派人给老娘送点银子过活。”
董先说:“二哥,没问题,小弟这就派人下山,把蒙娘接到山上来,让她老人家享清福,你看,可好。”
牛皋听了,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道:“不行,不行。俺娘她老人家胆小,要是知道俺在山上当响马,非把她老人家吓死不可,你干脆命人给她老人家送点银子,也不枉俺的一片孝心。”
董先一听,也对,老人家都胆小,不让她知道也好,免得她担惊受怕,遂吩咐道:“来人啊!带上五两纹银送到汤阴王家庄,交给牛老夫人。”
牛皋听了董先的“牛老夫人”四个字,大嘴咧到耳朵后面去了,心里这个美呀!老娘这么大岁数了,还没人叫过她牛老夫人。
喽啰答应一声,刚想要走,牛皋喊了一声:“慢!你到王家庄一下子送五两银子,俺娘必定起疑,要问起你,俺在外面做什么,你如何回答?”
喽啰嗯嗯两声道:“就说二爷在癞蟾山当大王呗!”
“笨蛋,你就说俺在京城做了教头,现在可风光了,腰包也有钱了,俺娘一定高兴。”牛皋叮嘱道。
别看牛皋是个粗人,可粗中有细,凭他那样大字不识一筐,做什么买卖能赚到五两银子,做个武术教头倒很贴切。
果然,喽啰的话,让牛老夫人高兴异常,嘴里直叨咕:“吾儿有出息了,在京城当教头了,能挣五两银子了。”
汤怀、王贵、张显听了喽啰的话也是将信将疑,心想,二哥现在确实长能耐了,居然能在京城混个教头,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汤怀等人怀疑也罢,确信也罢,反正牛皋将银子捎回去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牛皋就在相州不远的癞蟾山当响马,与那个京城里的教头,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
牛皋在癞蟾山与董先等人过着大块朵颐的生活,*练人马的事交由石泉统领;生活日用所需归良新统管;赵义专门打探消息;吉青是急先锋;凡事都有牛皋和董先定夺。
这一日,董先陪同牛皋在山上观看石泉练兵,看着看着,牛皋的心思开始走神,心想:“俺与董先等一干弟兄啸聚山林不容易,可是,这小小的癞蟾山,山不能凭险,林不能藏匿,真有一天,要是官兵摸上山来,仅凭山上这几百人,如何是官军的对手?俺现在是这里当家的,不能让这几百条人命陪俺去送死。”
想到这,牛皋招呼董先、石泉等人到山寨议事,董先被牛皋弄的一头雾水,好好的*练,干嘛要议事?牛皋招呼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们只好叫上石泉一同回到聚义厅。
来到山寨聚义厅,牛皋问道:“各位兄弟,你们之中谁懂兵书战策?谁有文韬武略?”一句话,问的大家脑袋直发懵,心想:俺们哪会那个,杀富济贫靠的就是武功。遂齐声答道:“不会。”
“这就是了,俺们之中谁都不会文韬武略,要是俺岳大哥在,这些不在话下。可是,俺们现在聚集在一起不容易,俺跟岳大哥学过一些兵法,这座癞蟾山地势并不高,无险可凭,真要有一天官兵来打俺们,只要将山下的水一围,不用打,渴也要把俺们渴死。”
顿了顿,牛皋又道:“再说了,癞蟾山不长参天大树,关长荒草和杂树,从山下放把火,一直能烧到山顶,到那时,俺们躲无可躲,逃无可逃,俺们不能让山上几百弟兄陪俺们送死,各位兄弟说说:是不是这样?”
牛皋的话,如同一记惊雷,一下子惊醒了在场的五人,纷纷问道:“二哥,以前我们都没想过这个问题,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既然二哥想到了,可有好主意?”牛皋道:“没有。”
大伙一听,又都像泄了气的牛皮筏,纷纷嚷道:“那怎么办?我们死了没关系,不能让几百弟兄们陪着送死,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一定要想一个万全之策啊!”大家纷纷叫嚷着,又都纷纷看着牛皋。
牛皋道:“不是没有主意,而是看大家舍不舍得?”“二哥,我们兄弟六人命都舍得,还有什么不舍得的。”众人说道。
牛皋看看众人,见大家都没主意,憋着一口气说道:“离开癞蟾山。”董先等五人皆愕然地问道:“离开癞蟾山?”
牛皋答道:“对!虽然你们在这里经营多年,但是,这里不是个好地方,既无山高林密,又无险关可守,二哥俺知道,离此不远,相州西南有一座山叫薛公山,俺与岳大哥上汴梁走过,这里山高林密,山山相连,山上有泉水,山谷可种田,这里是相州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树大旗,招人马也比癞蟾山容易得多,不知兄弟们意下如何?”
石泉听了牛皋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吉青听了牛皋的话非常赞同,因为,离开癞蟾山,重打锣重开张,大家平起平坐,自己和石泉就不再有被招纳的嫌疑。良新、董先也觉得牛皋的话是明智之举,但他还要看大多数人的意愿。
赵义第一个提出反对,不同意离开癞蟾山,理由是他们在癞蟾山经营多年,现在要打碎坛坛罐罐一走了之,跟随自己的几百弟兄想法如何,还不知道。
董先把眼一瞪道:“六弟,有什么舍不得的,到那里我们可以重建。二哥说的有道理,我们还是听二哥的。”
“不行,要走你们走,反正我赵义不离开,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兄弟,你们在薛公山干,我在癞蟾山干,咱们遥相呼应,真到兄弟活不下去了,各位哥哥能给我一个容身的地方即可。假如你们那里呆不下去,到什么时候,我赵义都欢迎你们回来。”赵义坚定地说道。
“好!兄弟,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今后吃了亏,别说三哥没提醒你。”董先说道。
其实,赵义说的话,也正是董先想要听到的,他怕自己和牛皋等人到了薛公山之后,在那里站不住脚,到时无颜回癞蟾山见赵义,既然赵义这样说,也算公平合理。
就这样,兄弟六人商量好,赵义领十几个不愿离开癞蟾山的弟兄继续留下,牛皋领其他弟兄分五批离开癞蟾山,目的很明确,就是不想树大招风,让官府知道后拦路截杀,要是那样,那才叫“虎落平原被犬欺”。
因为牛皋熟悉薛公山地形为第一批,吉青领百十号人为第二批,良新领人为第三批,石泉领人为第四批,董先领人为最后一批。
其实,牛皋的这个想法是正确的,也救了癞蟾山的几百号人,而赵义留在癞蟾山,后来被不顾江湖道义的杜叔五强行霸占,要不是手下十几个亲信私自放走赵义,他差点儿死在双锤将杜叔五手里。
杜叔五在癞蟾山烧杀*,无恶不作,岳飞招降不成,用沥泉神枪将他挑落马下,一命呜呼,奔赴黄泉,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牛皋等人在薛公山筑山寨,修壕堑,把山寨修筑的如同铜墙铁壁。薛公山山壁陡峭,树高林密,背后山山相连,沟壑纵横。攻,可以坐收渔利;守,可以自耕其田,确实是一个万无一失的好地方。
由于薛公山是通衢要道,来来往往的商旅、官差、富贾络绎不绝,只要交了买路钱,一律通行,让牛皋等人的小日子过的比太阳还红。
这一日,山下喽啰跑进聚义厅报告:“报!启禀各位大王,大金使者携五万两白银前来拜山,请各位大王定夺?”
正在啃牛排的牛皋,好悬没把牛排吞进肚子,站起身嚷道:“好大的出手,二爷俺倒要看看是什么货色。”说完,与董先、吉青、良新、石泉五人一同来到山下。
只见由北往南的山道上停着一抬大轿,轿前站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媒婆,只见老媒婆搔首弄姿道:“哟!那位是山大王啊?我们大金国的使臣要去往东京汴梁,路过宝山,送上我们全部的路费,不成敬意,请笑纳!”
牛皋一听,提马上前道:“俺就是薛公山当家的,五万两白银不要说笑纳,就是哭纳,俺也要。”
“哟!这位大王真有趣,送银子还有哭纳的?我看大王威风凛凛,相貌堂堂,赶明儿个,我老人家给你在大金国说房媳妇,到时候,美死你。”
牛皋一看这个老太太,那里像金国的使臣,简直就像一位拉媒说纤的老媒婆。再说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到人家把白花花的银子送到自己眼前,也就没有为难她们,放她们过了薛公山。
这一过去,却为薛公山招来了麻烦,金国使臣在宋徽宗面前告御状,说他们带来大金国的许多奇珍异宝,想进献给皇帝,不成想,路过薛公山时,被山上的响马抢劫一空,要不是再三告饶,好悬连命都没了。
宋徽宗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立刻下旨,急招远在咸阳,年纪老迈的童贯摔五万人马,剿灭薛公山上的匪人。
童贯摔着人马来到薛公山,一看这里山高林密,根本就不敢上山,在山下与牛皋等人僵持数月,牛皋领人也不蓦然行动,只得在山上自耕自食。
童贯见牛皋等人不敢下山,加上自己老迈的身体支架不住,赶紧上奏宋徽宗道:“老臣领旨镇压薛公山匪人,自进兵以来,匪人闻声消遁,望风披靡,现如今,薛公山天晴月朗,风平浪静,奏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要说生姜还是老的辣,老贼童贯领兵剿匪,却与“匪人”一战未打,他却兜着圈子说薛公山“风平浪静”,这个“风平浪静”学问可大了,一是薛公山的匪人尽数被童贯剿灭,薛公山恢复的风平浪静;其二是匪人真的“闻声消遁,望风披靡”,薛公山开始风平浪静了;其三是因为有官军把守山道,两下里相安无事,才让薛公山变得风平浪静。
尽管童贯兜了个大圈,但宋徽宗毫无疑问地认为,薛公山的匪人一定被消灭,或者真的是闻风消遁,风平浪静,否则,童贯也不会上奏,风平浪静才是剿灭的真正目的。
所以,徽宗见到童贯的奏折,复旨让童贯领五万人马回归咸阳,牛皋等人继续盘踞在薛公山,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和煦的春风吹绿漫山遍野的青草,在炎热夏季蓬勃生长,此时正是北国马肥体壮的时候。在大宋朝东京汴梁城的朝堂之上,满朝文武正在议决一事,徽宗皇帝接到大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的信函,商讨向大宋国借道,大金准备派兵出东北入西南,强征西夏,虽说是商讨函,可完颜吴乞买言之凿凿,措辞强硬,大有非过不可的架势。
鉴于大金日益强盛的国势,老迈昏庸的宋徽宗决断两难,其一,人家向你商讨借道,也非强行过境,若不同意,怕留下不友好的口实;其二,若是同意借道,主权问题被践踏,大宋国的威严何在?最头痛的恐怕还要是李刚等一班太学士,会搅得自己坐卧不宁。
所以,他想了又想,还是把这件事拿到朝议上来决断,看看文武百官是什么态度,不管同意不同意都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过错。
各位看官,这样的朝廷,这样的皇帝,百姓有什么福祉可言。在那个封建王朝,天下本来就是一人之天下,他以为由百官来决断,自己就可以推卸亡国灭种的罪责,每一个不负责任的皇帝都会受到后人的口诛笔伐,徽宗也不例外。
徽宗担心的没错,站出来第一个反对的就是李刚,跪倒磕头道:“吾皇万岁万万岁!大金讨伐西夏假道伐虢,从大宋借道是假,强行攻占才是真。想那大金,驰马贺兰山下,西夏国暴露无遗,何必从大宋借道,吾皇要是借道于大金,大宋朝颜面扫地,国格何在?”反对派立即随声附和,主张拒绝借道。
以张邦昌为首的懦弱派向徽宗进言,主张大宋借道于大金,以修睦邻之友好,否则,大金国一旦恼羞成怒,不征西夏,反过来与大宋朝交难,岂不是边关百姓又要遭生灵涂炭。
真不知道,以张邦昌为首的懦弱派,担心百姓遭殃,而在他们心中真正“维护百姓”的诚意有几许?
反对派、懦弱派相持不下,生性耿直的李刚丞相以死相*,皇上若是答应借道,他就一头碰死在金銮宝柱之上。宋徽宗头疼不已,只好拂袖退朝。
他想到当年梁王一案,艺妓李师师曾为他想出好主意,这回他又向李师师问计,可是,李师师毕竟只是一个乐娘,对于梁王这样的朝内事务还有所主张,但对于两国之间的事务,李师师也不知所云。
徽宗不堪其烦,连李师师的歌舞都不能改变他的心情,只好一人躲进保和殿研究他的石鼓来,可借道一事终究要解决。
这一日,侍奉他的冯公公冒死跑进保和殿,手中拿着边关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徽宗打开一看,密折里说:大金在大宋边关屯聚二十万人马,刀出鞘,枪向前,砺兵秣马,大有强行借道的架势,奏请皇上速派人马增援边关,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徽宗一看,满头是汗,脑袋快裂开两瓣,他匆匆回垂拱殿,太监冯公公赶紧为他擦拭汗渍。
徽宗坐在龙案之上,用他最得意的瘦金体亲自书写两道诏书,这两道诏书一下,举世皆惊。
这真是:搜石鼓为宠圣心,强借道朝议纷纷;暗施计官逼民反,纳贤良占山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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