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奎倒真的没冤枉她,原主出府四次,确实三次去了棺材铺。
沈君尧闭着眼睛似乎在假寐,曹奎便上手去绑姜甯,姜甯急忙解释,“我是去了三回,第一回是我奶娘病故,我去棺材铺给她买口棺下葬。第二回我去给自己订一口棺材,第三回则是去跟老板确定上门替我收尸下葬的时间。你说遇到了三户人家,我没印象,大抵就是在铺子里遇见罢了。”
“堂堂一个大小姐,犯得着亲自去棺材铺给自己买棺材?虽说你爹方才对你态度确实冷淡,但也不至于荒唐至此。”
姜家要脸,自然不敢把自己磋磨嫡女的事往外扬,原主又是个受气不吱声的,御宁卫只是把姜甯当疑凶带回来例行盘问证词,自然也还没深入去调查她在姜家的处境。
曹奎一急就有些莽,也不管姜甯挣扎,三下五除二就把姜甯捆到了木桩上,转头就从一旁的火盆里掏出了一块烙铁来。
姜甯虽然想着早死早投胎,但不意味着她是不怕死的壮士,那烧红的烙铁渐渐逼近散发出灼人的热力,她禁不住闭上眼睛。
“曹奎。”
沈君尧及时出声制止了他。
姜甯要不是被捆着都恨不得跪下来谢谢他全家了。
“姜小姐,有需要申辩的现在就该说了。”
姜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还得作出慽慽然的神色来。
“我在姜家的遭遇你们也看见了,我替自己买棺材是因为熬不下去了。我爹宠妾灭妻我在府里活的连个下人都不如,奶娘去了,我连唯一的依靠都没了才想寻死。后娘污蔑我杀害她的孩子我爹二话不说就要打我,我被你们御宁卫拿了,他急着与我撇清关系。这样的家,我替自己买口棺材安排好后事有什么不妥?总不能真的被害死了让这些豺狼虎豹用破席子一卷就扔在乱葬岗吧。”
生怕这两尊大佛不信,姜甯还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来。
她没撒谎,原主真就是这么想的也真就是打算这么干的。只是有点倒霉,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嗝屁了,然后留下烂摊子给更倒霉的她。
大抵是确实看到了姜家对姜甯的态度,曹奎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沈君尧缓缓睁开眼盯着姜甯的脸看了片刻,眼神犀利得像打量猎物的狼,姜甯被他盯得后背发毛。
“沈大人,要说我嫌疑大,那棺材铺的伙计嫌疑不是更大,我也就遇着三户人家,可这五户都在万家棺材铺买棺下葬的。”
“万家棺材铺的三个伙计和掌柜全都排查过了,他们夜里都一同住在棺材铺中,白天也一同上工,偶有外出也就小半个时辰,步行至坟地一趟就接近两个时辰,这几人近日也并无租车举动,并无作案时间。”
“那也可以有同伙啊,传了消息给旁的人,权当是卖个消息罢了也不是没可能的啊。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作案的时间,除了奶娘连个给我送饭的人都没有,穷得也只买得起最便宜的薄皮棺材,也没有多余的闲钱雇人替我挖坟剖尸啊。”
姜甯只是个法医不擅长推理,只能尽量申辩。
曹奎看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这回倒是听进去了。
“她说的倒也有理,不如属下先去探查一番棺材铺的人可有与什么人交往过密?”
烛火静静烧着,沈君尧没有发话曹奎也只能等着,半晌才收到他淡淡的一个“去”字。
曹奎破案心切,风一般就旋身出去了,刑室里就剩下姜甯和沈君尧。
姜甯想想自己的处境,脑子里萌生出一个想法来。
“沈大人,我住乡下庄子的时候爱看杂书,对验尸之事颇有些心得,能不能容我看一看遭剖的尸体,或许能有什么发现。”
沈君尧喝茶的手一顿,想起她在姜府判断死胎的事情来。
御宁卫并不是专职断案的机构他也没有破案经验,这起案子落在他手里也算事出有因,眼下确实需要旁人的协助。
姜甯见状觉得有商量的余地,立刻趁热打铁。
“沈大人,我不图什么只想还自己一个清白,你在一旁看着我也不敢搞什么小动作,若是查到什么蛛丝马迹或许还能助你们找到犯案的狂徒。”
心跳加速,姜甯握紧的拳头都渗出了汗,僵持许久,沈君尧终于起身替她松绑。
跟着他踏出诏狱的时候,姜甯看着外面湛蓝明亮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活着的感觉真好。
正值春夏交替之际,五具尸体,一字排开被放在屋内的草席上,屋里散发着阵阵腐臭。
姜甯倒是不惧,跨进去就问沈君尧有没有皮手套,换来的只有一个摇头。
没有专门的验尸工具,案件也没有递送刑部这种专门探查的部门,反而到了御宁卫手里,这里连个仵作都没有,怎么破案?
无奈之下她只能从怀里掏出丝帕罩在手上就去查看尸体。
五具尸体身量大小不一,性别也不同,唯一相同之处就是被人开膛破肚把内脏挪翻得一塌糊涂。
姜甯蹲在一具尸体边上掰开尸体的嘴巴突然皱了下眉,“喉咙里有东西。”
她说着就伸手往里头掏,眨眼的功夫,就从尸体嘴里捏出了一块黄色的东西来。
沈君尧俯身探头来看,竟是一枚叠成三角形的黄符。
“你有帕子吗,借我用用。”
沈君尧冷着脸掏出了汗巾递给她,姜甯把黄符放在上头,立刻就去掰其他四具尸体的嘴。
不出所料,每具尸体喉咙里都塞了黄符。
这下沈君尧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这黄符坐实了他先前的猜测。
“被剖尸体的棺盖内面都被刻上了祭祀符文,先前猜测犯人是个信徒,偷尸剖尸许是为了做祭祀。你奶娘身亡,又频频出入棺材铺所以嫌疑最大。如今尸体藏着黄符,再次印证了犯人是信徒的推论。”
姜甯不敢大意,再次埋头查验,等她再次发话的时候曹奎正匆匆跨进门。
“这剖腹的手法很粗糙看得出来犯人并不熟悉人体构造只是胡乱切开,但是剖面齐整凶器很锋利。还有,犯人把内脏翻得杂乱恐怕是为了掩饰。这五具尸体,每具尸体的内脏都分别被切掉了极小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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