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6章
说话间总督府的正门已经近在眼前。
“两位大人,请问还有何吩咐。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带人马进驻军营了。”
“但去无妨。”陈廉说道:“今夜我与程大人在城中为将军办了接风的宴席,只是家宴,还望将军不要推辞。”
“自然自然,我也想与两位大人多亲近亲近。”赵飞扬立刻答应,自己虽然打了胜仗,可后面还一堆的扫尾工作没做完。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这些事甩给他们两人。
毕竟这里是南地,有些事,的确不该自己动手。
夜晚的总督府显得非常热闹,平乱的士兵得胜而归的消息传遍了城内。
一盏盏红灯笼被挂上了房檐与排放上,在星空明月的映衬下更显出几分难得的活力。
年幼的孩童骑着竹马在街道上飞奔着,手中的柳树枝快速的挥舞着,口中念念有词道:“敌人还不下马就擒......”
怀春的少女此时也敢推开闺房的一角,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向外张望着,想看看这位今日名震总督府的青年才俊。
驿馆内,赵飞扬正站在铜镜前凝视着自己的倒影。
换下一身戎装,转而穿上一身文人雅士多穿的锦衣华服。他模样本就生的好看,气质也有些翩翩公子的风范,这时在锦衣华服的衬托下更显得出彩。
“飞扬兄!时间要到了。”门外先是响起了两声扣门声响,随后陈锦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这就来。”赵飞扬答应了一声,将玉牌锦囊挎在腰间,满意的点点头后迈步就向门口走去。不过走到半程又折了回来,一把抄起天子剑这才出门。
门外王辉与林意深以及陈锦雷开等人等候多时,门一看再见赵飞扬的时候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果然,飞扬兄当真是文章华彩之流,现在我倒真是相信飞扬兄是国考出身了......”陈锦微微有些惊讶,一身戎装与一身便服的差别竟然如此之大。
先前那个一身煞气,每道命令都容不得打半点折扣的冷酷霸主现在竟变成了一个温文尔雅,气质如玉的翩翩公子时任谁都会感到吃惊。
其实他们以前也见过赵飞扬身穿便服的模样,不过军营之中相处了很久却忘得干干净净。
“看什么看,没见过我吗?”赵飞扬横眉呵斥道。
众人闻言都本能的打了个冷战,感受到赵飞扬身上那一丝熟悉的感觉,立刻分立两旁。
“总督府的马车已经在外面恭候多时了。”陈锦作为半个地主,上前招呼道。
赵飞扬点点头,表情重归平静,又变成了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骄兵悍将啊......”平静的表情之下,赵飞扬已经动了心思。
骄兵悍将实乃一大鄙陋,必须之重整军纪,不能让他们居功自傲,不然以后麻烦事多不算,只怕还会横生祸乱。
四匹雄壮的战马整齐排开,一个魁梧的汉子立在车辕处,身上简单的粗木麻衣是他身份的象征。
车夫背后的马车通体黑色,车厢两侧有不太明显的红色纹路。南地崇尚黑色,多数祭祀用的礼器外面也大多都刷着黑漆。
“总督府迎接赵将军。”车夫一眼就注意到了被众人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心的赵飞扬,立刻就猜出了这才是今天的正主,赶紧上前一步说道:“将军,家宴已经准备妥当了,什么时候动身?!”
赵飞扬上下打量了车夫一眼,便点点头伸手就要上车。
“贵人使不得,还是小人扶您上去......”车夫十分殷切的立在车辕处,竖起一只胳膊想作为赵飞扬的临时拐杖。
赵飞扬很少拒绝别人的好意,他只是冲车夫笑了笑,便按住对方的肩膀跃了上去。
而跟随他一同出来的人,有的自己骑上马,有的上了跟在后面的几辆小车。
“都准备好了,大人您看要不要出发?”车夫往四周瞧了瞧,见没人在想上车,同时‘车队’两旁已经出现了几十个护卫的随从。
这些随从站的一个比一个直,手中拎着的那些能在夜里止住哭泣的巨大战刀垂在地上,似乎还有敌军的鲜血顺流而下。
如此一支雄兵走过大街小巷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被团团围住的马车里坐着一位分量足够珍贵的人。
除了今日得胜而归的赵飞扬,谁还能在总督府的城墙内凑齐这么一支训练有素且杀气四溢的护卫。
马蹄声嘚嘚,不多时便挺住了。车夫讨好般的从撩开车帘,指着外面说道:“总督府已经到了,总督大人也等候多时了。”
对比周遭那些看见总督与内阁就已经洋洋得意的人来说,赵飞扬表现得很从容。
正巧此时程正允也在,赵飞扬赶忙上前问安,搀扶自己的老师、
“老胳膊老腿都不中用了......”程正允拍了拍大腿,有些苦扰的说完顿时引起了周围的一片笑声。
三人结伴步入中堂,宽阔的院子中央一对伶人正舞动着身姿清唱着什么,在舞台周围,摆满了十多道桌,每一桌上的食物都是精心烹制过得色香味俱全。
悠扬的歌声与美味的食物从精神与肉体上洗取了战争带来的压力,赵飞扬与陈廉程正允一起入座。
“赵将军,敬你一杯,一战得胜,是英雄少年。”陈廉端起酒杯,对赵飞扬举了举。
“总督客气了。”赵飞扬谦逊这推辞了一下,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飞扬啊,次一战取胜,回归朝廷后,陛下定然重赏,你可不能居功自傲啊。”作为老师,程正允这话虽然听着是提醒,然而前半句才是真的。
毕竟,赵飞扬取胜,自己也有面子!
“借您吉言。”赵飞扬也与程正允干了一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紧绷的心情也平静下来。此时程正允正拉着赵飞扬讨论着写战报的事情。
陈锦从原来的酒桌上站了起来,来到了陈廉面前,附在陈廉耳边小声的低估了几句什么。
“你的提议不错,我去跟赵飞扬说一下。”陈廉站起身来,几步便来到了赵飞扬面前。
在烛火的映照下,陈廉那张因为喝酒而变得黑红黑红的脸庞异常‘醒酒’。他来到赵飞扬面前,道:“赵将军,咱们还饮一杯?”
“好。”赵飞扬酒量很好,自然是来者不拒。
“此处闲杂人多,还请将军移步。”陈廉笑着说道。
“陈总督请我何事?”赵飞扬明白过来,也不戳破只道:“当然。”
“赵将军这边请。”陈廉在前引路,赵飞扬紧随其后,一旁的陈锦却默默地端起了酒壶跟在两人的身后。
本就是在中堂的院中,没走几步便来到陈廉平时办公的衙门。
“将军这次击溃匪首楚琼,俘虏了多少起义军呀?”
进了衙门,陈廉开门见山的问道。
“原来是这事。”赵飞扬本来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但此事一听心里就有谱了。
“这次俘虏了起义军进七千余人,而且我们还简单的筛查了一边,只留下了其中的精壮汉子,其余的全都遣散回乡了。”
“原来如此......”陈廉摸着胡须,笑呵呵的又端起酒杯道:“哈哈哈,再喝一杯。”
“陈大人真是好酒量。”赵飞扬也是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轻轻一碰。
撂下酒杯,陈廉话锋一转正色道:“此次一战,再加上救灾治水,总督府下伤亡很重。”
“所以我想跟将军讨要这七千人。这七千人都是南地本地人士,熟悉环境,而且刚从战场上下来能直接使用。”
陈廉说着站起身来道:“还希望赵将军能答应。”说罢,一双虎目直勾勾的盯着赵飞扬。
“原来如此......”赵飞扬也站起身来,摇着头道:“陈大人快坐下,这件事我答应就是了。”
其实关于这七千降兵的处理,赵飞扬早就和玉殛子商量过了,原本也没打算带他们回去,只是自己没来得及说,却被陈廉抢先了。
“如此就多谢了。”陈廉激动着说道。
七千士兵不算多,也不算少,陈廉监管南地四省防务,手下兵丁永远是越多越不嫌多,毕竟地盘大,讨要这些人一来补充战损,其二也是为了方便日后做事。
多一个人,添一份力,才能更好地服务百姓,保证四省周全。
“总督,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情拜托。”赵飞扬低着头盯着酒杯悠悠的说道。
陈廉目光一闪,随后又是一副豪迈的表情开口道:“将军请讲。”
“一件闲事”赵飞扬连忙摆手,十分轻松的开口道:“我们军中的玉真人之前对俘虏动过......动过一些手段,我听说消息传到了您这,不知道您是什么态度......”
陈廉为人刚正,这件事他肯定不会轻易罢手,不能让玉殛子因此惹上半分麻烦。
陈廉闻弦音而知雅意,会心一笑随后一脸茫然地说道:“赵将军,你说这话我可就糊涂了。这玉真人做了什么事情我可真不清楚......”
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对视一眼,纷纷大笑起来。
“看来我记错了,陈大人喝酒喝酒......”
一旁的陈锦,心中悍然,没想到父亲竟然会将此事这般处理。
虽然他当初在军中是坚定的杀俘虏一派,但他也知道这件事的影响深远,可他做梦也没想到竟然还能这么操作。
......
一夜宿醉过后,消除了所有隐患的赵飞扬难得的来了一次床。他目光穿过窗户,驿馆外面小商贩的叫卖之声清晰可闻,各种小吃早点的气息更是弥漫在空中。
“市井之气......”
赵飞扬一时间有些发愣,穿越过来这些日子以来,在朝堂上斗法有之,在江湖上争斗有之,在疆场上厮杀有之,但却好像与那寻常百姓的市井之气隔了许多层。
心里想到此处便躺不下了,一股脑的站起身来,选了件不起眼的便服便往门外走去。
出门正碰见玉殛子打门前经过,连忙叫住。
“玉真人这大清早的上哪去?”
玉殛子自怀中取出几封信道:“各地这些天传回来的情报,我正想汇总成一份简报,正要来请主公。”
“正好,你吃饭了没?”
玉殛子摇摇头,“还没。您饿了吗?我这就吩咐驿馆准备食物。”
“不必不必,咱们今天不在这吃。我刚才就闻见外面一股香气,回想起来倒是有好长时间没在街面上吃东西了,怎么样一起吃点?”
玉殛子微微有些讶异,不过回过味来却露出个少有的笑容,点头道:“好。”
于是两人结伴出了驿馆,驿馆处于闹事之中,摆摊的早市随处可见。
赵飞扬背起手来好奇的私下瞧着,而玉殛子则默默地在后面跟着。就这样走走停停的不知过了多久赵飞扬才停住了脚步。
支这的一口大锅中沸油不住的翻滚着,白色的面团放下去不一会就变成了金黄色。
“炸果子......”赵飞扬不禁脱口而出,一种熟悉的感觉不禁涌上心头。
赵飞扬对老板说道:“给我们一人来两个。”
“好嘞。”
两人刚刚坐定金色的圆饼就被端了上来。赵飞扬用纸夹起一个小口的品尝着,自从穿越过来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偶尔吃些小吃也颇具风味。
玉殛子也吃了一个,随后便拆开了信封一份份的看着。
“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一面吃着,赵飞扬一面问道。
“有,有个好消息。”玉殛子收好信封禀告道。
“说来听听。”赵飞扬问道。
“根据各地情报的反馈来看,江淮水系的水灾治理的颇有成效,各地衙门都在积极的进行重建工作。按进度大概只需要两三个月就能恢复正常。”玉殛子面带笑容的说着。
“治理水灾成功?”赵飞扬偏着头思考了一下道:“是因为身负荧惑的楚琼身死才消解的吧?”
玉殛子点了点头,将信纸都叠好收了起来。
“倒也不算坏,百姓们终于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了。”赵飞扬偏着头在私下里看了看,嘈杂的市井间每个人都充满着活力。他忍不住的也笑了出声。
“主公,还有个事不知道你打算好了没?”玉殛子开口问道。
“什么事?”
“项骁。咱们是把他带走,还是先把他留在南地?”
“项骁呀......”赵飞扬闻言放下油饼,皱着眉思考道:“真人怎么看?”
“破军降世”玉殛子下了个结论并说道:“自要拱卫紫薇。”
“明白了。”赵飞扬淡然一笑。
“既然水灾也结束了,之后百姓的重心应该会重新回到生活务农之上,也不会再有什么风浪了。等会会驿馆我就上书朝廷请求回京。”一口将最后省的一点油饼咬掉,赵飞扬一面擦手一面吩咐道:“等会有劳真人去军营看看,马上就该回京了别出什么乱子。”
“遵命。”玉殛子也清楚赵飞扬担心什么,毕竟是刚刚取得胜仗的士兵,心里难免都会骄傲些,一下子从战场回归到平常生活,说不定就会发生些事端。
马上就要走了,他可不想离开的时候还有无数的破事要收尾。
吃罢了早饭,赵飞扬和玉殛子二人在驿馆分手,一个回去准备上书朝廷,一个回军营督军,倒也算忙碌。
赵飞扬这边刚上了楼,就看见自己房间的门前正一左一右的立着两位门神,不由得撇嘴一笑。
“林兄,王辉。”赵飞扬叫了一声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找过来了,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林意深和王辉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是......是之前的军情想跟您汇报一下......”最后还是林意深勉强开口,同时目光还不住的向四方看着,显然要说的事情关乎到他的脸面。
“进屋说。”赵飞扬察觉到两人的异常,便推开房门将两人请了进去。
两人进了屋还是十分的局促,哪怕是赵飞扬请二人落座可两人还像两个门神一样站在门前不肯动。
“你们到底怎么了?”赵飞扬只得佯装发怒的说道。
林意深和王辉又一次对视了一眼,这才齐声道:“我等统军不利,险些全军覆没,请将军治罪!”
这一开口赵飞扬就明白为什么两人不愿意在房间外说了,无他实在是有些丢脸了。
虽说兵败乃是兵家常事,但所有人都清楚,赵飞扬帅军讨伐楚琼的起义军从开始到结束并没有吃过一场败仗。
而林意深和王辉率领的军队则险些全军覆没,在反差如此之大的情况之下,两个都颇具自尊的人自然不好意思当众说起此事。
赵飞扬却轻轻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按住两人肩膀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呢,先坐先坐。”
两人不敢抵抗赵飞扬的力量这才勉强的坐了下去,可却不肯坐实只是微微沾着一点板凳,看起来比站着还难受。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都清楚,这件事如何能怪得到你们二人的头上去,莫非我在你们二人心目之中便是那是非曲直不分的庸才?”
“唰!”两人立刻齐刷刷地又站了起来,急切的开口道:“自然不是,将军统兵御下之道十分高明,我等都佩服的紧。”
“快坐,一下站起来吓我一跳。”赵飞扬冲两人做了个下按的动作,哭笑不得的说道。
两人这才重新回到刚才那别扭的姿势上。
“你们两人兵败实非战之罪。”赵飞扬一手牵住一人的手臂真诚的说道:“我真没有怪罪你们两人的心思,你们都不要多想。”
“当时你们无论是兵力数量还是人员素质都远逊与楚琼,而且对方又是偷袭你们,你们可以全身而退已经做得很好了。”
“而且正是因为你们两个人的牵制作用,才导致牧田上的起义军群龙无首,给了我们一举击溃敌军的机会,这样论起来你们二人还有功呢!”
赵飞扬的声音平静而温柔,似是潺潺流水抚慰两人心中的不安。
他们自然知道什么“牵制敌军”“还有功劳”都是宽慰他们的话,心中不免升起了羞愧之情,当然更多的还有对赵飞扬的感激之情。
“多谢将军。”林意深低着头说道。
“谢将军不罪之恩。”王辉也说道。
“无妨,你们本就无罪。”
赵飞扬轻轻地拍了拍二人有说道:“这次对于我们来说也只是一场小小的考验,这次考验你们两人交上来的答卷我很满意,唯一让我感到遗憾的就是以你们两个人的才能没有把你们编入前方的作战部队,不然这战事早该结束了。”
两人又一次跳了起来,神情也不似刚才那般颓然开口道:“将军折煞我等了。”
赵飞扬却不再说话,只是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快到中午了,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二人的身上,他们只觉得好暖。
送走了惴惴不安的林意深和王辉二人,驿馆里又收到了一封程正允寄给赵飞扬的信。
拆开来看,原来是邀请他今晚去程府上品茶。
“是有什么事情呢......”
赵飞扬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头绪,便将信放在一旁,随手拿起一本兵书看了起来。虽然是亲手编写,但时常温习却也有新的见解,常常抄起笔来勾勾画画。
时间倒也过得快,不知不觉间天空变逐渐暗了下来,只是驿馆外的吵闹之声并没有停止的意思,相反随着夜生活的开始越加的热闹起来。
“将军,程大人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亲信轻轻地扣了几下门板,站在门口禀告道。
“知道了,这就下去。”看兵书看的入迷的赵飞扬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于是放下兵书站起身来,在铜盆前洗了把脸使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些这才推门而出。
赵飞扬是住在驿馆二层的上方里,驿馆的一层有个硕大的饭厅,不少军中的部将校尉此时正坐在堂中喝茶谈话。看见赵飞扬从楼梯上下来齐刷刷的都站了起来。
“没事,你们继续。”赵飞扬无奈的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
军官们这才好似得了圣旨一般坐了下来,一旁的驿馆管事都惊呆了。要说他接待过得军中人物也算不少,但是军容如此整齐,面对主将如此尊崇的军队却只见过这一支。
“这么年轻竟然有如此手腕,真是妖孽呀。”管事暗暗惊叹一声,对身边的伙计说道:“将军要出门,你快送一送。”
可是他话音落下三四个呼吸之后,身边的伙计竟纹丝不动,他不由得气恼的转过头看,但见那位今年刚满十四岁的小伙计正趴在桌子上,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赵飞扬,活像是考取功名不成的秀才看状元郎的眼神。
“男儿当如是才不枉一生呀。”伙计感叹着,至于管事的话他早就自动屏蔽掉了。
“啪!”毛巾重重的抽在他肩膀的时候,伙计才像是从沉睡着惊醒一样,猛地站起,但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下面的凳子也被带的直接翻倒又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怎么了,怎么了?”如梦初醒迷茫无措的少年伙计茫然的看着管事。
“将军要出门了,你送一送。”管事怒目圆瞪,紧咬槽牙,可有担心声音太大被堂中的军官们听见,于是声音便像是从牙缝中间挤出来的一样。
“对对对,送一送......”伙计像是只猫一样灵活从柜台后跳了出来,几步赶到门外。
他跑的步伐太快,自然发生一连串的声响,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赵飞扬此时已经迈步出了驿馆的大门,忽觉背后生风,本能的偏过头去,正看见伙计跑到自己的身后。
赵飞扬只当是管事安排他出门做什么事,并没有理会继续向马车方向走去。却忽闻背后传来一声怯生生的叫声:“将将军......”
“嗯?”赵飞扬再次转身,驿馆大门前挂着的两盏红灯笼的光线向四方散开,气喘吁吁又羞涩无比的少年人的脸也被照的通红。
“有什么事情吗?”
“将军,我......我想从军,能让我追随您吗?”少年鼓足了勇气大声的说道。
“你想从军?”赵飞扬看着面前这个男孩,轻声道:“你不怕疆场厮杀,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故土?你不怕沾染血债累累,后半生不得安宁?”
“我不怕!”少年昂着头大声说道:“保卫家园,平定祸乱为所愿矣。”
“胡说什么呢。”管事从堂内赶了出来,生怕伙计的言语让赵飞扬不快,伸手抓住伙计的衣服变往里面扯,同时对赵飞扬道:“小孩子说话不过脑子,将军勿怪。”
“我不走,我想从军。”少年抓住门框,对抗着管事往里面拽的力道,一双眼眸之中有盈盈水光闪动。
赵飞扬对管事摆了摆手,看着面前这个孩子道:“你今年多大?”
“十四岁。”
“你叫什么名字?”
“叶正雲。”
“可识的字吗?”赵飞扬又问道。
“以前念过私塾,但是认不全。”少年脸有些红。
赵飞扬从怀里摸出了自己编写的兵书递到了少年面前,说道:“这是我总结而成的兵书,上面写了一些练军、治军、排兵布阵的见解,你无事的时候便看看。”
“到了你十八岁的时候,如果你依然想从军,那这这本兵书去京城找我。”赵飞扬对着他笑了笑,转身便走。
少年紧紧地攥着兵书,又向前追了一步问道:“四年后我去京城什么地方寻你?”
赵飞扬并没有回头,身体大半已经钻进了马车之中,声音倒传了过来:“四年后我定名扬天下,但时你哪怕是问街边的乞丐,他也会告诉你我的踪迹。”
话音落下,马车车厢微微震动,马夫策马而去,车身很快隐入在黑暗之中再不见踪迹。
“真是好大的口气。”管事与少年并肩站在驿馆门前,目光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出神,片刻后才喃喃的说道。
随后管事便径直又回了驿馆,他这一生见过的达官显贵许多,虽惊诧于赵飞扬的胆识但却并不以为意,他亲眼见过多少才华惊艳的年轻人从光芒万丈到跌落谷底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要名扬天下哪有这么容易。勉励吧。”
少年却还直愣愣的看着,直到一股过街的秋风吹过,他浑身打了个寒战之后这才小跑着回了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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