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啊!”老马奇怪道:“这不是宋大人来说的吗?”
“该不是...”老李突然一拍桌子,瞪了眼睛看向庄头,“该不会是宫里的那位?”
庄头没有点头,可也没有摇头,他眯着眼睛笑了笑,又伸手捻了一块肉丢进口中,这一副模样,可不就是默认了!
“老天爷!”老马当即站了起来,端起装肉的盘子转头四顾,“这可不能吃,这得供起来啊!”
“老马,老马,”庄头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说了给你们吃的,供啥供呢!”
“那咱们下晌的时候...”老李颤抖着手指向外头,“可是坐在田里头烤红薯来着,陛...陛...为啥...”
为啥不说他的身份呢?
“别管这个,”老林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他们几人,“所以咱们当官的事,就是铁板钉钉的了,是不是?”
“对,铁板钉钉!”庄头笑着道:“等你们做了官儿,可别忘了庄子里的乡亲!”
“那是自然!”老马笑着挠了挠脑袋,眼神不经意得扫了一眼内室中,里面隐约传来孩童低低的说话声。
做了官,也能找个京城的大夫,给仔好好看看了!
这几个农户得知了这么一个惊人的消息,这晚上是睡不着觉了,翌日天还没亮,他们便早早起了身,朝着皇帝休息的地方走去。
朱由检洗漱用了朝食后走出门,就见他们三人站在外头。
“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三人见到门打开,忙跪在地上叩头。
昨日是不知身份,今日再不来行礼,那可是大不敬了。
朱由检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想着他们既然是知道自己身份,索性趁机鼓励一番。
“起来吧!”朱由检说道:“朕本就是微服出巡,来看看番薯的种植情况,既然宋应星说你们几个有天赋,那便好好干,君无戏言,朕昨日说的话不是玩笑!”
“是,是,草民多谢陛下!”三人忙又磕了一个头,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马车备在小院门前,朱由检再次看了一眼诺大的庄子,朝阳升起,有袅袅炊烟在霞光中升腾而起,劳作的人三三两两出现在了田地中。
朱由检刚要登上马车,却见宋应星从不远处疾步走来,“陛下,陛下稍等,陛下!”
朱由检停下脚步,看宋应星满脸急色得走到自己跟前,只见他眼下青黑,衣衫缭乱,袖口还染了一块墨迹,发髻上飘下几根发丝,这是起床了没有洗漱...还是,压根就没睡?
宋应星草草行了礼,就从袖子中取出一本册子,翻开之际,朱由检见上面满满的都是草图,看来画了一个晚上呀!
“陛下,臣昨夜想那‘地龙’构造,可是有些地方仍就不明,陛下可否再同臣详细说说?”宋应星满脸期盼得看向朱由检问道。
朱由检却是无奈苦笑,他也只不过知道地龙,以及一个它工作的简单原理罢了,自己又不是工科生,要让自己详细将这东西画出来并且解释?
恕朕做不到啊!
宋应星也看到了皇帝脸上神色,一瞬间颇是有些失望,他还是太过高估了陛下呀!
也是,陛下虽然博览群书,懂得也多,可这东西毕竟太过专业,哪里是朝夕就能明了的呢!
陛下能给自己一个草图,已经是很了不起啦!
“你别急,朕回去给你找能人来帮你!”朱由检觉得自己不行,第一时间想到了张国维,这个专注于江南水利的能臣,必定能对灌溉系统有所研究。
自己已是诏了他入京来,想必过个十来日便也能到京城了。
而宋应星心中却是无比想念徐光启来,若是他还在,定然能有好办法。
对了,还有一个,宋应星突然又想起了一个人,可遂即便摒弃了这个念头。
那人是被陛下贬黜的,想必得了陛下厌恶,罢了罢了,就等着陛下派来的能人吧!
朱由检的马车缓缓行进,很快便出了庄子,方正化赶着马车,夏云坐在车驾上闭目养神。
车厢中,王家栋撑着下巴跪坐在朱由检的脚下,小脸上皱皱巴巴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由检也没有说话,他想着该如何解决官田占用民田这事。
处理,定然是要处理的,不然这样下去,民无田可种之后,一来会导致逃民,逃民去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荒,税赋就收不上来。
二来,会壮大流贼的力量。
若是要处理,从哪里开始比较好呢?
日头渐渐到了头顶,马车摇摇晃晃,王家栋不知不觉打起了盹,朱由检仍旧在脑中布着局,却是突然,外头传来“吁”得一声,马车遂即停了下来。
“咚”得一声,王家栋脑袋磕在了小桌上,他轻呼一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居然在皇帝跟前睡着了,当即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小声得告着罪。
“去看看,外面怎么了?”朱由检说道。
王家栋忙应了,掀开帘子出了车厢,遂即在车外小声道:“老爷,是前面有辆马车挡了路,好像,好像是遇到打劫的了!”
“打劫?京师脚下,谁人这么大的胆子!”朱由检不由怒道。
“陛下,臣去看一眼!”方正化跳下车驾,朝朱由检说了一声,便朝着前方走去,夏云则留在原地保护皇帝。
方正化朝前走去,争执的声音也愈发清晰起来,只见前面这辆马车前,原来还有一辆大车倾翻在路边,大车上的东西洒落了一地,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蹲在地上心疼得捡拾书籍,对身旁同样洒落的日常器物却是看都没看一眼。
方正化想起皇帝那道科举令,想着也是哪个赶考的书生吧,虽然年纪大了,想要入仕的心却是不灭呀!
而老人身前,几个家丁举着棍棒护着,怒视着对面几个汉子,和老人家丁不同,那几个汉子手中,拿得可是亮闪闪的锋利的大刀啊!
而汉子身后,是几个骑着马,穿着光鲜亮丽的公子哥儿,方正化仔细看了几眼,认出其中一个便是定国公徐允祯的小孙子,徐熹。
穿着锦衣卫的百户官服,却是干着欺负人的事,徐达要是知道自己后人如此不争气,怕是要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也不知道这帮人祭祖时亏不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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