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题传阅到每个人手中后,所有人都在绞尽脑汁,冥思苦想。
许澄宁并不动笔,等别人都陆续开始写了,她才在纸上写下“赤鞠斩”三字。
“时间到。”
倪娅笑盈盈道:“请诸位,一个个上前,呈你们的答案吧。”
一个大魏才子和一个西陵才子同时走过去,呈起他们手里的纸张,一个写着大魏文,一个写着西陵文。
倪娅先看看西陵的,再看看大魏的,笑弯了眉眼,摇摇头。
“很遗憾,两个都错了。下一组。”
一组接一组地走上去,倪娅偶尔点点头,大部分时候,都是笑着摇头,西陵这边已经留下了三人,而大魏这边竟还一个都没有答对。
“这才剩下几个,怎么至今一个都没答对!”
“我们要是一个都没答上,岂不是不战而败?”
“我看根本就是西陵人使诈!他们不敢比画,才弄了个劳什子谜题!”
“就是,要谜底都是我们没见过的东西,怎么猜?”
“西陵人惯会使幺蛾子!”
……
不满的讨论声不绝于耳,倪娅依然从容微笑,笑容中有一种势在必得的笃定。
“诸位不是才子么?怎么还没人猜到谜底?不是说大魏文教对史极为重视么?”
嘉康帝表情十分严肃。
谜底他刚刚已看过了,连他也不知“赤鞠斩”是什么。但以前几场凡著的表现来看,他定有充分的说辞为自己开脱,若现在开口责怪西陵徇私,容易落得一个孤陋寡闻的笑话。
他是帝王,必须稳住。只盼望大魏还有人能扭转这不利的局面。
“还剩三组了,继续吧。”
包括许澄宁在内的三人中,有一个贵公子上前,他是国子监的高才,柳祭酒都十分赏识他。
他信心满满地递交了自己的答案,换来的竟还是倪娅讥嘲的笑。
“这位公子,你平时都不读书吗?”
他脸涨成酱色。
“这不可能!”
“猜错便是猜错了,还不下去?”
连他都猜错了,剩下的另一名才子心里也打起了鼓,不确定起来。
果然,倪娅还是摇头。
那么,就只剩下一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许澄宁身上。
“只剩下许澄宁了,他能不能猜中?”
“我愿斋戒三日,求佛祖保佑许澄宁能中。大魏可以输,但不能输得这么惨!”
“他是状元,他若不能,我实想不出谁能了!”
嘉康帝暗暗攥紧了掌心。
许澄宁,你可别让朕失望。
谢允伯期待地看着许澄宁。
爹爹信你一定可以!
不能也没关系,横竖你兄长已经赢了,咱不丢脸!
许澄宁款步走过去,场上安静了,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她走到近前,看着倪娅,手里的纸并未展开。
倪娅微笑:“许状元,呈答案吧。”
许澄宁捏着叠起的纸,道:“呈答案之前,我想先问王女一个问题。”
“哦?”倪娅挑起细长乌黑的眉峰,轻笑了一声,“你倒是说说看,想问本公主什么。”
“王女方才说,这谜题本是择婿所用,我想问,我若是答对了,不用娶王女吧?”
噗!
不知是谁率先笑出了声,其他人也憋不住发笑起来。
倪娅貌美,是西陵王室最闪耀的一颗宝珠,多少人争破了头只为看她一眼,没想到来到大魏竟被一个无官无职的毛头小子给嫌弃了。
她忿然作色,凡著同样很恼怒。
“好大的口气!先答对了再说这种大话,才不致惹人笑话!”
许澄宁捂着纸:“你们先回答了我,我才现答案。我家有贤妻,不想被讹上。”
又是一阵笑声。
倪娅两眼冒火,恨声道:“不用!”
许澄宁这才放心,从容地抖开纸,举了起来。
倪娅瞪大了眼。
凡著与汤匈也不可置信。
因为过于诧异,倪娅没有立马反应过来,大魏人都坐不住了。
“对没对啊?急死个人!”
嘉康帝在片刻惊讶后,哈哈大笑起来。
“不愧是朕钦点的状元!果然没叫朕失望!”
那就是对了!
现场欢呼起来,天地间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因为场中那一个小小的人,提起来许久的一口气,彻底放飞了出来。
“厉害吧?厉害吧?”
谢允伯向左问问孙副将,又向右问问冯副将,然后仰头哈哈大笑,眉毛都快飞上天了。
孙副将和冯副将懵懵地看他,然后对视一眼。
世子大放异彩的时候公爷不炫耀,现在却炫耀别人家的儿子?
冯副将带点疑惑,用手指点点脑袋,孙副将愣愣地点头。
开心过后,就有人发问了:“赤鞠斩是什么?”
凡著故作不解:“这么大的事件,你们大魏人竟不知么?”
场上安静下来。
一个史官站起身,不卑不亢道:“各国修史留史各有侧重,赤鞠斩于西陵是躲过灭国之祸的决胜战役,对我们大魏而言,不过史书片言罢了。”
说完,他向众人解释起赤鞠斩。
倪娅道:“此乃我国之重事,西陵子民会永世记住围剿妖巫的不世之功,我以此设谜题的初衷,也是为了铭记两国曾有一段同仇敌忾、患难与共的过往。却并不知,大魏不重视这段过去。陛下不会以此怪我们,出题不公吧?”
“哪里,王女言重了。”
“那比赛可以继续了?”
比赛?
众人反应过来。
天!他们怎么忘了,这场比赛的重点是画画,不是猜谜啊!
西陵猜中谜底的有五个人,也就是说,接下来许澄宁要以一敌五,在一个时辰之内,画完一张丈二的画!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纸张这么大,便是普通的山水花鸟画也至少得画上整整一天,遑论这是战争场景图!
陶问清咬牙,突然离席,走到许澄宁跟前,按着她的肩膀道:“孩子,全力以赴,不管输或赢,我们都认!”
许澄宁给大魏挣回的颜面已经够多了,断没有让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扛起所有重担还要接受苛责的道理。
“多谢大人鼓励。”
许澄宁其实心里不怕,但陶问清能这么宽慰她,总是让人感动的。
她向他行了一个礼,便转身走上了圆台,本以为她会像一个孤勇的战士,独自迈向沙场,没想到她依旧从容得很,步履自如。
陶问清捋须感慨:“后生可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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