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西陵反水,秦弗选择了杀掉所有不肯投降的兵卒。
城里的百姓瑟瑟发抖。
秦弗高声道:“原本我们大魏并非不能与西陵友好相处,是你们西陵反悔在先,勾结西戎犯我大魏,杀我同胞,今日一战,非大魏不仁,而是你们不义在先!”
风中飘散着浓郁的血腥味,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染着血,自己的,或者是别人的。
秦弗对罗舜道:“罗舜,给你三千兵力,你留下守城。”
金圭城险要,他们占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是,不过……”罗舜犹豫着说道,“殿下,您剩余的兵马可够?”
“这你不必操心,孤心里有数,孤手上的筹码,也不止这些。”
他俯视城下,看到张乘在城门前跟几个流民兵说话。
他现在手下除了陆钦锋、罗舜、张乘等人,还经由张乘引荐,提拔了几个有领导之才的流民兵。
这些日子他有意培养,手下的人逐渐能独当一面了。
他耗不起太久,他要快点回到大魏,接下来,要速战速决了。
罗舜突然眼睛一瞪,指着城外大喊:“殿下!城外有异动!”
秦弗扭头看去,只见城外有人马在缠斗,远远的,像蚂蚁似的,隐约能辨认出两拨人马。人少的一方只有寥寥数骑,另一方看着却足有百人以上。
前者被后者团团包围,正艰难地抗击着敌人的进攻。
其中有一个身影当空一跃,身形如鹞子,手中的剑刺向了敌人。
陆钦锋眉头一皱:“这人的招式……好像是平远!”
秦弗眉头一挑:“谢容钰?”
他仔细再看,果然觉得身形与谢容钰相似,另一个身手极好的人,竟像是文国公。
他们怎么会在这?
前线魏军已经打到这了?他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开城门!救人!”
秦弗和陆钦锋带上一队人马,快马赶了过去。
越离得近了,西陵军服上的图案渐渐清晰,所有人都是穿西陵军服,但人少的那一方,明显的大魏人的五官长相。
马群奔腾,又是在军镇的地盘上,西陵兵理所当然地以为是他们自己人出来帮忙了,刚一喜,没想到人近了,竟全是大魏人!
“魏人!这里怎么会有魏人!”西陵将领惊喊,又看见他们来势汹汹,人还很多,急忙道,“快!快撤退!”
秦弗却道:“不留活口!”
“是!”
魏军如潮涌上去,在西陵兵惊声惨叫中,将他们屠了个干净。
秦弗将剑上的血擦干净,转头去看那几个穿着西陵兵服的大魏人。
总共才九个人,脸上身上都不乏大小伤口,脸上有血有灰尘,衣衫破裂,发髻隐隐凌乱,但那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眉目,还是能叫人辨认出身份来。
“平远……谢叔……”陆钦锋惊道,“真的是你们?”
“是我们。”
谢允伯和谢容钰揩干净脸上的污渍,然后眼睛看向秦弗,抱拳。
“多谢世子殿下相救。”谢允伯又问,“殿下,你们缘何在此?”
陆钦锋道:“谢叔,我们还想问你们呢,怎么会在这见到你们?我们大魏打到这么远了?”
谢允伯拧着眉摇头:“没有,说来话长。”
秦弗道:“且进城,稍事安顿,再来叙旧。”
“谢殿下。”
谢允伯一干人东躲西藏,逃避追杀许久,风尘仆仆,人困马乏,本来以为今日在劫难逃,陡然柳暗花明,能光明正大地进城休整,属实是天不绝人路。
用过饭,洗过澡,换过衣服,便进了主屋坐下说话。
“庞毅杀你们?”
“是啊。”
谢允伯长舒一口气,似要把胸中的郁闷之气吐出来。
“我本以为他身为将帅,即便与我有攀比之心也不会不顾大局,便没有防备他,入了他的局,还……还折损了我好些亲兵。”
“可便是如今,我也想不通他杀我究竟为何。”
秦弗突然道:“庞毅是宁王的人。”
谢允伯看向他,有些惊异:“宁王的?”
“不错,郑家深谙陛下本性,知道他愿意相信重用什么人,庞毅便是他们精挑细选出来,然后使计送到陛下跟前的最佳人选,他们借由陛下对庞毅的宠信,吞占兵权。”
谢允伯和谢容钰从不参与党争,这还是他们第一回认真谈论起党派之争,感觉十分怪异,尤其对面坐着的还是秦弗。
“可宁王为何要杀我?”
“或许,意在让庞毅独占军功。”
这背后是否其他人在怂恿,还不好说。因为杀掉文国公父子,从某些方面来说,对宁王党确实有好处,但绝不是非杀不可。文国公父子本事大,跟宁王之间还有姻亲,虽然没有归顺,但就凭这点姻缘关系,他们也不会完全与宁王对着干。
现在好了,杀没杀成,就连维持在表面的和平也被这场谋杀彻底摧毁了。
谢允伯果然很气愤。
秦弗倒是好整以暇,身子斜向一边,手肘抵在扶手上。
“你们这是被迫入局了,怎么办?你们好像,只有孤一个选择了。”
谢允伯虽然不想承认,但眼下确实是这样的。
如今局面正得秦弗心意,一来文国公父子有才,纳入麾下有益无害;而更重要的,他们是许澄宁的父亲和兄长,他正好不想冷待。
“如何?你们可愿与我一起打下西陵,再夺天下?”
谢允伯沉默片刻,与谢容钰一起,抱拳施礼。
“臣等愿追随殿下!”
罗舜喜道:“恭喜殿下再得两员猛将!”
秦弗颔首:“都坐下吧。”
谢允伯重新坐下,又道:“我们从河曲关出来后,本想再另寻个关口回大魏,不料实在行不通。途中几度被西陵人追杀,最后辗转到此。殿下,你又是哪来的兵马?”
秦弗闻言,对单右使了个眼色,不多时,张乘进来了。
张乘行了个礼,然后一眼看到谢允伯,惊奇喊了一声:“谢公爷?”
张乘把以前的络腮胡剃掉了,只在唇边留了一圈,模样大变,看起来年轻了好些岁数,谢允伯都认不出来他。
秦弗道:“他就是你从前招安的流民首张乘。”
谢允伯恍然大悟:“所以您的兵马都是从赤葭引过来的?”
要不是看到张乘,他都忘了这一茬。
他也是从这一刻才明白,原来秦弗从那么久以前就已经做下这么多部署了。
秦弗不知道谢允伯心中所想,倒是跟张乘多说了一句:“文国公是澄宁的生父。”
谢允伯上一刻还在惊讶,下一刻听到这句话就眉开眼笑起来。
“小南的生父?”
“你也认识我女儿啊?”
“啊?小南是女孩儿吗?”
“是啊,她是我女儿,是不是很可爱?”
“可爱可爱……小南爹不是死了吗?”
“死了的是养父,我是亲爹,我没死!”
“噢,原来是这样……你是小南的爹,我是小南半个师傅,我教过她机关陷阱!”
陆钦锋道:“她也是你半个师姐,燕先生还教过你念书。”
张乘讪笑:“开玩笑,开玩笑……”
……
男人们说起话来,也是叽叽喳喳的,聒噪得很。
秦弗垂下眉眼,一点眸光柔化开来。
好久不见了,她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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