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少年肯定办不到。
前后两辈子加起来心理年龄已经超过三十岁的程卿倒是能试试。
她知道有许多人在看自己。
这其中有关怀,有好奇,也有怀疑。
殿试非常考验贡士们的心理素质,案桌就摆在皇极殿内,天子在龙椅上高坐,大殿两侧站满了监考的执事官……被皇帝和朝臣们一起看着还能写出花团锦簇的华章,心理素质差了可不行!
就是程卿,也没经历过监考这么多的考试,最初坐到凳子上还真的挺紧张。
别人是想的不够多,程卿恰恰是想太多!
她都怀疑皇帝并不想让她做状元了,才出了如此危险的策问题。
不可能吧?
自己又没得罪过帝王。
摆在眼前的‘六元及第’都不成全,皇帝得有多昏聩啊——其实越是昏聩,越该要成全程卿,昏聩的帝王没什么政绩,有个‘六元及第’的祥瑞听着也行呀!
程卿是那种只要自己没错就特别理直气壮的性格。
甚至是她自己错了,都能强辨出三分道理。
既然想不出皇帝不选自己当状元的理由,程卿就还当自己是内定的‘状元’。
四平八稳的拿下状元是条路子,但表现的不够出彩,不符合程卿要在短时间内往上爬的期许,她要靠殿试的文章让皇帝印象深刻……程卿想起孟怀谨传授的经验,比起伪装,还是做自己更好。
河台府水患以及灾银贪墨案不是不能提,要看从哪一点切入。
程卿决定拿一点干货出来。
一旦进入了状态,程卿就物我两忘,当皇极殿的其他人全是空气。
皇帝不重要,帅师兄也没啥好看的,像程六老爷那般年纪的老朝臣更没看头。
程卿奋笔疾书,这一写就写了一个时辰。
此时还不到正午,程卿有点想交卷了。
殿试并无规定一定要在皇极殿枯坐几个时辰,贡士们自己写的满意了就可交卷,中途是不能喝水上厕所的,尤其是上厕所,会被视为对皇帝的不敬。
吃东西倒是允许,不过把吃食带到皇极殿的贡士们几乎没有,不过两三个时辰,贡士们是可以忍耐的。
程卿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写完了。
她想交卷,却发现龙椅上坐着的皇帝还未离去,只能再等等。
殿试要从辰时一直持续到日暮西山,太阳不下山,受卷官不会强行收走贡士们的答卷,一考一整天,哪能让皇帝真的监考一整天呢,大多数时候皇帝本人只会在皇极殿监考一个时辰就会离去,把殿试交给内阁大学士监考,有时内阁大学士也会离开去处理政务,只留下执事官们监考。
今天有点例外,足足一个半时辰了,皇帝还没走。
程卿都等不住了。
男女不同的生理构造让她没有其他贡士能憋尿。
殿试恰好是三月十五。
上一次她就是在二月十五会试第三场快结束时感到腹痛。
怪老头说她这个毒是一月发作一次,一次比一次症状严重,万一这玩意儿真的比生理期还准,今天就是她第二次毒发之期——她若在宫里毒发,就算‘六元及第’的祥瑞也救不了她,随便让一个御医给她把脉,程卿就彻底完犊子了!
一想到这么严重的后果,程卿等到一个半时辰时就忍不住交了卷。
程六老爷站在殿侧,恨不得把程卿再给按回座位上。
急什么?
皇帝都还没走呢,你屁股下撒钉子啦,这就坐不住了么。
还是年轻,还是急躁,这什么场合呀,就是天塌了,也得稳着!
若不是皇帝和同僚们都看着,程六老爷一定会出声提醒程卿。
王祭酒也急。
程卿考中会元时,王祭酒就欢喜到半疯了。
王大人才不管程卿其实是‘南仪书院’教出来的,反正程卿考中会元时是国子监监生的身份,考中状元,完成‘六元及第’也是国子监监生身份,里里外外都是国子监的人!
王祭酒替程卿急呀。
程小郎,小祖宗,你就是才华横竖都溢,也要有点眼色嘛。
皇帝不比你更忙?
皇帝都还没离开皇极殿,你交什么卷嘛!
梅翰林眼观鼻鼻观心,无动于衷。
章侍郎瞧着梅翰林的样子就生气,一边在心里骂程卿轻狂,一边又将梅翰林看重的会试第二名谭京崖狠狠贬低了一番——就算程卿交卷的早,也一定比谭京崖发挥的好。
认识程卿的几人中,大概只有孟怀谨最淡定。
程卿绝对不是轻狂,程卿虽然才十七岁,却明白自己要什么。
如果程卿一个半时辰交卷,说明程卿对自己的答卷很有把握。
孟怀谨反觉得程卿早早交卷是好事,皇帝一直没离开皇极殿,为了什么?
是为了这满殿英才,还是……仅仅为了程卿?
程卿一个半时辰交卷,引来其他贡士的侧目。
会试第二名的谭京崖已是而立之年,自觉比程卿一个少年郎稳重,并不因为程卿早早交卷就打乱自己的节奏。
但贡士里,不是个个都像谭京崖这么稳重,也有人受了程卿影响,答卷的思路被岔了岔。
特别是看程卿交卷后,皇帝居然起身离去,贡士们心中发苦。
陛下啊,难道今科殿试,您就只看程会元一人不成!
受卷官拿着程卿的试卷看向高首辅,等待首辅大人的指示——皇上如此关心程会元,程会元这份试卷是不是得单独上呈御前?
高首辅轻轻摇头,“照规矩来。”
皇上没有明说,那就还是由十几名读卷官统一评审。
程卿出了皇极殿先是轻松,后是不适。
她的判断果然是对的,这才刚到正午,腹中就有了不适感。
上一次发作,是在会试第三场快结束时,一月之期到了,这一次发作的要稍早些。
被人领着,出奉天门,出午门,好不容易看到了承天门,程卿已是冷汗淋漓举步维艰。
领路的内监看她满头大汗,吓了一跳:
“会元可是身体不适?”
程卿脚步发虚,全凭着毅力在支撑,她朝着内监摇头,示意自己状态还行。
只是苍白的唇,额头豆大的汗珠,虚浮的脚步都让程卿的否认特别没有说服力。
内监怕她出事,程卿指了指前面:
“家仆就等在大明门外,许是殿试耗费了太多心力,我无事……”
程卿都看见大明门了,只要再坚持一下,她就安全了。
大明门外,是小磐和武二在等着!
程卿走出了大明门,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一只手从身后拉住她:“……程会元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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