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摇摇欲坠的甄呈小声问:“杜先生,我这毒解得如何了?”
杜季棠不耐烦道:“死不了!不过是那女人的雕虫小技,至于这么慌张?再服几副药,你就没事儿了。”
甄呈还是很担心,“在下今日放了血。”
“多大点儿事儿,你们甄家连地上的砖都是金的,还怕补不回来?放心,不会耽误你争家主。”
正说着,外面有人来报,宝仁堂送了补血的药膳来,是特意给王爷做的。
景淳叫人将东西拿进来,杜季棠检查一番,笑道:“这东西倒是没什么妨碍,真补。”
景淳道:“甄呈,你今日辛苦,这药膳赏了你吧。”
甄呈感恩戴德,眼含热泪将药膳端出去,找了个地方开炫。
吃着宝仁堂的东西,甄呈心里渐渐涌上恨意,沈云柏这个祸害,让甄家折了好几个人,这仇必须得报!
端王这条大腿务必得抱紧了,一碗血算什么,只要王爷能把裴门灭了,两碗血也没关系!
不过,放血是真疼啊,放完后也是真迷糊,好几次都挺不住了。
虽然仇人的东西不能吃,但说实话,这药膳还挺好使。胃里立刻暖了,人也有劲儿了,也没那么虚弱了。
只吃这一次!
下回绝不捧场!
甄呈正下着决心,远处突然跑来两条狗,转眼飞奔到跟前,快到连门口的守卫都没反应过来。
甄呈吓了一跳,他被狗盯上不是头一回,以前还有过一次!似乎就是去找杜季棠的时候!
狗就在眼前,容不得他多想,甄呈从碗里捞了块黄芪丢出去,那狗狗突然飞扑,直接将他按倒在地。
甄呈吓得抖若筛糠,在端王府也不敢造次,强忍着没喊。两犬也不客气,在他身上咬了几口,转头又向里面冲去。
端王府守卫这才赶过来,当时就乱了,“哪儿来的狗?”
“不知道哇。”
“还不快拦住!”
“我倒是想拦,可它咬人呐!”
“咬人也得拿下,快,它们奔着王爷那边去了!”
两条大犬果然谁都不惯着,后面有人追,它们一个漂移就给甩开,一跃冲过门帘,奔着端王小腿就扑。
啊呜一口,咬得特别狠,还咬着不撒嘴。
端王府侍卫终于追上,吓得扑通扑通跪倒在地。景淳气道:“跪着做什么,还不快把狗带走!”
两只狗倒底打不过一群人,它俩还挺会玩儿心眼儿,被拿住的时候都很老实,听说要剥皮吃肉,俩狗出了门就奋起乱咬,然后撒腿就没。
景淳虚惊一场,腿上几个牙印嗷嗷冒血,杜季棠赶忙给王爷上药。包扎之后,景淳看着那带血的绷带,又想起一件事儿来。
他拿出裴锦送的补血药丸,对杜季棠道:“你再瞧瞧这个,裴锦说是用来滋补的,里面可有蹊跷?”
杜季棠拿过药丸闻了闻,“并无不妥。”
他刚将药丸放下,突然觉得不对,又凑近闻了闻。
“糟了!”
杜季棠猛地跳出三尺远,然而已经晚了,他喉头骤然一甜,知道不妙,硬生生将那腥甜压了下去。
中毒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他靠使毒行走天下,赢得财富无数,结果人家将毒药送到眼前,自己竟然没能察觉!
杜季棠抓出一把药一股脑塞进嘴里,就地盘膝而坐,呼吸了上百次,总算压制住凶悍毒性。
睁开眼,景淳正坐在椅子上看他,不愧是处变不惊的大人物。
景淳问:“怎么回事?为何突然不适?”
杜季棠道:“那碗里的药没毒,补药也没毒。但使毒的人有个惯常手法,就是两处各有一种材料,平时是无碍的,只要它们相遇就会发作。”
说到这儿,杜季棠有些抓狂,“不对啊,只是这两样,不至于啊。”
他猛地低下头,去嗅端王的袍角。景淳吓了一跳,有个人突然趴下,鼻子一张一翕朝你乱闻,谁能不害怕?
“找到了,原来如此!”
杜季棠起身说道:“王爷莫怪,在下觉得,若只是那两味药,不至于发作这么快。您衣襟上有种药粉,是追踪用的,这里面有种成分可以加速毒发。”
“这么说,她是三管齐下?”
“的确如此,也不知为何,王爷衣襟上的药粉最是招狗,那两只犬就是被药粉引来的。”
景淳冷笑,“听说过引蝴蝶,倒没听过引狗。”
“或许,她是想引蝴蝶,只是未能如愿。”
景淳微微皱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声音微冷,“季棠,你是此间高手,居然没能看出个中关窍,还中了裴锦的毒,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杜季棠擦了擦额上的汗,悻悻道:“王爷,那女人的手段甚是隐蔽,实难预料。也怪在下轻敌,只是……三处分放的药材凑到一起才会奏效,否则毫无作用。
王爷,每一步都被她算准,这不是人干得事儿啊!”
景淳眉头紧皱,下颌微微抬起,内心十分恼火。
杜季棠用药丸暂时控制住毒发,想要解毒还得另配解药。他打开随身药箱尝试着配药。突然,他猛地想起什么,脸色变得惨白,“王爷,追踪药粉在您衣服上,帕子和补血丸药是不是也一直在您身上?”
“没错,”话音刚落,景淳不由一凛,脸色也变了,“你是说……”
“在下是直接闻的,所以发作得快。王爷虽没凑近,但是拿了一路,只怕是……”
还没等他说完,“噗”地一声,景淳喷出一口血。
与此同时,正在外面用药膳的甄呈猛然间栽倒,人事不省。
景淳不免后悔,如果他只拿了药丸子,没去动那碗底的药,是不会有事儿的。
可是,谁让他拿了呢?
第二日,景淳告病。
京都都在赞颂,说端王为了救睿王,献出一碗血,回家便虚弱病倒,实在令人钦佩。
景淳有苦难言,圈套下了这么久才知道,裴锦才是高手,连杜季棠都栽进去了。
好在发现及时,解药也配了出来,这才保住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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