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沈渡用完膳,朱颜去到潘驰那边,推开门就看见他正坐在床边,研究着身上的那些白丝。
潘驰自诩潘安后人,本就生的貌美,叫女人都逊色三分,如今满身白丝,被病痛折磨,整个人清瘦了许多,弱柳扶风,姿态纤弱,怕是男人见了都怜惜三分。
“感觉怎么样?”朱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行走带来的风吹的那些白丝掀起白浪。
对方停下撩拨白丝的动作,抬眼看向朱颜,微微摇头。
从刑场回来后,身上的白丝就止不住地疯长,扯也扯不完,他怀疑自己真得快要变成一颗完整的茧了。
“看来,真的要如你所言,变成一只蝴蝶,哦,不,丑蛾子,飞走了。”
“以后游山玩水只需要拍拍翅膀就能到,好像也不错。”
朱颜倒水的手一滞,瞪他一眼:“瞎说什么?我一定治好你。”就像治好三姐一样。
“治?这毒有得解吗?”
“有吧,陈火蛾在就有,”朱颜顿了顿,看向潘驰,“怕只怕,即便找到了,时间来不及……可如何是好?”
“好说,”他突然笑出声来,“到时候我变成一个茧,你就滚着我走。”
这个家伙,总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倒教人看着怪难受的。
——
几日后,沈渡的担忧就像赴约一般出现,令众人惶恐不安。
谁也没想到,这个曾经心系百姓与国家的营州刺史,竟然会举兵对抗大周王朝。
城门外,莫谦之带着追随者在城墙下严阵以待。
“不好了,莫谦之领人在城外宣战。”
有人来报,又岂是单纯的宣战?
“什么。”本是在书案边书写营州重建方案的沈渡一把将墨盘给掀倒,急冲冲地赶到了城墙上。
看着下边黑压压的人马,沈渡心中一紧,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见到沈渡终于出现了,莫谦之狭眸一眯,举起手中的弓箭,箭头上绑着纸条,举剑便射。
一阵风呼啸而过,看向箭矢射中的地方,正是沈渡右侧的城柱。
箭头没入城柱,箭身抖动不止。
早有内卫拿下箭矢将纸张拿下递给沈渡展开。
大周,必亡。
莫谦之竟率领着追随者企图推翻大周王朝,沈渡狭眸看城墙之下,见莫谦之一挥手箭矢密密麻麻,朝着城墙射来。
巧的是,这些箭全部射在墙上、城柱上。
接着,他们便离开了。
看来这第一次来只是给个警告,下次来就是兵刃相见。
沈渡即刻回府,派人快马加急信件告知女皇这一事。
莫谦之并未多加阻拦,这叫沈渡心头起疑,联想到推事院那一位,难道他们已经暗通了款曲?
于是沈渡又亲自挑选了一位内卫避开官道北上,做好了两全的准备。
——
“莫姓小人,当初就不该留他,”女皇展开信,随即揉成一团,朝一边的徐婉示意。
“即刻封沈渡为兵马大元帅,”女皇稍稍一顿,“赐其紫色将军袍,金玉带,青鱼剑,授予他先斩后奏的权力,定要拿下莫谦之,守住营州。”
待徐婉起草好圣旨,女皇捏着鼻骨处,仰头叹息。
不久,圣旨便从京城送达营州,刚被莫谦之的人发现,就被沈渡带人救下,沈渡到底多留了一个心眼。
看完圣旨,沈渡愁眉难展,又瞥上一眼御赐的装备,援军未到,得这些又有何用。
他愤愤地把圣旨拍在桌面上,惹得朱颜都有些忌惮。
“兵马大元帅独守营州城,”他嘲讽地一笑,“嗯,还有你和半死不活的潘驰,以及这城中的未及时逃离的百姓。”他面上的笑意全无。
站在一旁一直未曾发声的朱颜如今什么也做不了,陪在这个什么也没有的大元帅身边。
这么看来,营州的命或许只能看天意了。
桌上,有关营州的地图被铺开,看沈渡在研究地图,朱颜上前查看一番。
只是她根本就不熟识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除了营州二字外,便也就只看到了那些歪歪曲曲的线条缠绕在一起,这简直是比让死人说话还要难,搞得她眼花缭乱。
“潘驰如何了?”沈渡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正站在自己对面的人。
“他还中着毒,”朱颜微微摇头,“我去看看?”
头一次,他没有因为朱颜提出要去找潘驰而烦恼,只是点头作为回应,然后继续低着头研究战略地图,不再发声。
——
来到潘驰的房间外,朱颜轻叩门,却没有听见里边的人应声。
不会已经死了吧,这个念头闯进朱颜脑海里,她顾不上里面的人应门,一把将门推开。
潘驰正躺在床上,丝线绕过全身蔓延到窗幔上,动弹不得。
“你怎么来了?”潘驰的声音有些奇怪,好似被人掐着脖子一般。
“莫谦之带人打过来了,我来看看你还能不能上场打仗。”朱颜故作轻松道,深瞳噙着担忧。
潘驰想笑,可笑不出来,脸上丝绕的跟线团一样。
见她又是一脸歉疚的模样,潘驰也无奈,平日里能把死人说活的一张嘴也是说不出一句安慰话。
“如今我这样,还待如何?”左右不过等死罢了。
“你别这么说啊,你可是本朝唯一的文武双料状元,”朱颜有点慌张地比划着,“怎么可能没用,至少可以扛打啊。”
“而且,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潘驰被她的话语逗乐了,但接着神色就凝重起来:“无碍,人固有一死,时辰早晚罢了。”
朱颜急了:“不许你这么说,一定会有办法的。”
朱颜从来不信命,那年她被掳走几近绝望,可峰回路转有了活路,沈渡入了掖庭,也出来做了内阁阁领,所以她不信命。
潘驰喉间“呼呼”的响:“可惜了,这些年我专心于游山玩水,未有大建树,你看看我判案,不都是在玩票?”
“如今营州城有难,我竟然帮不上忙。”
听着他的话,朱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又摇头。
潘驰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女皇治下,西域那边也十分安定,周边各国都臣服于大周,”他突然也觉着自己那个文武状元是个噱头了,“国内那些小打小闹哪里需要我来担心。”
“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亲历战争,可惜早就荒废了一身才学。”
“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可真正意识到的有几个?”朱颜自己尚且做不到,凭何来要求他人做到?
沈渡不也没想到莫谦之会反么?
原本就知晓潘驰此番中毒根本无法帮忙沈渡,她也是因自己帮不上忙,找个人说说罢了。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八品都官令史,潘驰又中毒,营州城存亡系于沈渡一人身上。
“我又凭何说你,我也不怎得,”她突然泄气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脸愁容,“这是我第一次离开京城外出办案,除了验尸推断什么也不会,撑死也只多通晓一些医理,可这有何用?抵御不了敌人千军万马。”
两个人没有再言语其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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