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壳子这些要不就先放院子里吧。”
“等妈回来,再咱问问她该怎么处理。”
英子这时候在旁边小声提议道。
李小烽点点头。
杂货这些,还是得老妈陈秀娥亲自来收纳处理。
他是真整不来这玩意儿。
主要是这些杂货里头有好些是家里暂时用不上,老妈给临时放在这里的。
要是不经她同意,贸然给收拾了,位置一乱到时候老娘给找不到了,指定是全家人都得坐一起挨她熊。
可不是李小烽和英子俩人不想收拾。
“行。”
“那就照你说的做。”
李小烽撸起袖子,又朝英子和小胖指挥道:“灰鹞子这事儿处理完了,那咱就该给王奶整一顿送行宴了。”
“英子,你去山上把咱家人儿,还有王婶和小文叔一家请过来。”
“小胖,你负责去通知你爸妈们,还有老舅、马大爷他们。”
“我呢,今天要大展身手,亲自下厨,给大伙儿整顿儿好的~”
李小烽有条不紊,从容不迫的指挥道。
“好嘞!”
“本来心想着能蹭顿大肘子就够爽的了,这下感情好,还给整上大席吃了~”
小胖搓搓手,嘴角的弧度那是比AK都难压,简直都快要咧到耳朵根儿后边儿去了。
王奶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总觉得她一个孤寡老婆子,趁不住这么大张旗鼓的,几次想要劝阻,但都被李小烽给拿话给堵回去了。
目送英子和小胖前后脚离开,瞅着他俩一个上了山,一个回了家后,李小烽就转身,把王奶搀扶进了堂屋里坐下。
“奶,你先喝茶。”
李小烽从里屋里头拿了桃酥、炉果、糟子糕、大饼干出来,又给王奶泡了一杯普洱茶。
自从结识了陈文斌之后,这些小点心、小玩意儿啥的,他家就一直没断过。
也就前段时间全家人儿连人带狗一起牟足了劲儿吃,才勉强赶在这些东西放坏了之前给吃了个差不多。
真不是他老李家铺张浪费,不知道省着点儿吃。
主要还是因为现在是夏天。
要是冬天的话,这些东西就可以通通搁屋外头,慢慢吃到开春儿都没问题。
但这大夏天的,搁的时间稍微一长,别说坏了,就是长绿毛儿,那都是再正常不过事儿了。
李小烽就记得小时候老妈老爱给他攒东西吃。
经常把办红白事儿发的糟子糕带回来,放在她的嫁妆柜里头,等空闲的时候再喊自己过来偷偷吃。
但老妈吧......又是个忘性大的人。
一忙起来,这些东西就会被她忘个一干二净。
等再想起来,赶紧带着自己去里屋吃糟子糕时,李小烽当时人都傻了。
那糟子糕,因为在柜子里闷了太长时间,那霉斑长的,把原本金黄色的糟子糕,都给整成了绿色儿的。
由于那场景过于离谱,给当时尚还幼小的自己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以至于李小烽直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所以说夏天的糕点,真不能省,不然舍不得吃,还给放坏了,那真得心疼死个人儿。
不过茶饼子就没这方面的问题,放多久都没事儿。
这个年代的人儿送礼,也爱送这玩意儿,一是看着贵重、上档次,二就是能放得住。
“还是因为没有冰箱啊~”
“要是有那玩意儿,就不用担心放坏肉,放坏吃的了。”
李小烽感叹了一句。
但冰箱这事儿吧,急也没用。
一是在这个年代,这玩意儿贵的离谱,最便宜的杂牌儿,也得五百起步。
贵的像双开门儿的雪花、容声等,那更是高达两三千块钱。
你要是放在后世,两三千确实不算太贵,但这可是八十年代,工厂的正式职工,一个月也就只能挣个三十来块。
得不吃不喝的干上接近三年时间,才能买得起一个好点儿的双开门儿冰箱。
再者就是哪怕现在弄了个冰箱过来,那也用不了啊。
秃顶子屯儿这会儿,还是出门儿进门儿提拎煤油灯的时代呢,距离全面通电,还得熬个好几年才有那么一丝可能。
上次村里人传言说县城里的大领导来,是要在这里查考,准备在秃顶子屯儿周围建设变电站。
但后来事实证明,那只不过是王开放在胡扯。
目的只是为了在领导下乡的时候,防止有村民跳出来胡乱“咬人”。
“不过......”
李小烽安顿好王奶后,一边往灶房走,一边就暗暗的琢磨了起来。
其实这事儿吧,也不是就完全没有办成的可能。
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希望的。
关键在于怎么操作。
李小烽一边清洗菜刀,一边沉思不已。
农村通电,无非就是三种方法。
电网接进来通电、小型水电站发电,以及风力发电。
电网就不用想了,这个年代国家可没那么多的资金来干这个,更没有与之相配套的基础建设能力。
风力发电那就更不用说了。
这玩意儿的研发进度,对于现在的国家来说,尚还是襁褓中的婴儿状态。
整套风电机组的造价,那更是能把三四个小县城的收入给彻底掏空喽,完全不切实际。
倒是小型水电站还有几分可能性。
李小烽一边儿调酱汁儿,一边儿拍黄瓜,一边儿皱着眉头认真思考。
想要在秃顶子屯儿周围建设小型水电站,只有一个地方有可能。
那就是之前和老舅他们那伙老猎人一起去打野鸭子的腚沟子河了。
林区周围的水源地,基本上绝大多数都是些小山潭。
老天爷下雨了,那就积点儿水,不下,超不过十天半个月,就得被晒成干地。
也只有腚沟子河那里,才勉勉强强能够得着微小型水电站对落差、以及对水流急缓程度等的要求。
只不过想把这么大的工程给落户到那荒山野的得地方去,他还没那么大的能量。
李小烽幽幽的叹了口气。
很多事儿不是他想想那就能弄成的,非得是天时、地利、人和,还得加上政策支持方可。
走一步算一步吧。
除非是天降贵人来相助。
不然。
难呦~
……
甩了甩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李小烽开始专心致志的做起了饭菜来。
与其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倒不如先把自己手头的事儿做好。
黄瓜洗净、刀背拍开,切成小段儿。
蒜瓣、辣椒、香菜,切丁。
再放一勺盐、小半勺味精、大半勺白糖,两大勺子醋。
使劲儿来回搅拌后,一搪瓷盆儿微酸微辣的东北老式拍黄瓜,就顺利完成了。
李小烽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来尝了尝。
入口清脆,酸中带辣,辣中又夹带着馥郁芬芳的黄瓜清香,吃起来说不出的爽口。
李小烽把筷子放在一边,满意的点了点头。
自家用农家肥辛辛苦苦养出来的黄瓜,那味道和口感,就是不一样,脆的很呢!
根本不是后世那种大棚里长出来的黄瓜能比的,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真不是他吹牛逼。
只有那些在农村长大的人,才知道这里头的区别到底有多大~
做完了拍黄瓜,李小烽就马不停蹄的开始继续做下一道菜了。
点起灶台,大铁锅加水,再开上一罐儿二嫂新腌的酸白菜,细细的全部切成指头长的酸菜丝儿。
等水咕嘟起来了以后,李小烽先往里头加了葱、姜、以及干辣椒。
而后才把酸菜、以及早上起来刚刚处理好的猪五花儿取了出来,通通下进了锅里。
等过了两三分钟,猪肉片子混合着葱姜的复合香气,开始从锅里头往外冒的时候;
李小烽这才取来之前老舅送的半挂血肠,切成片状,混着豆腐、以及泡发好的土豆粉条儿,一起倒进大铁锅里头咕嘟。
盖上锅盖,焖煮上个二十来分钟后,再撒上些胡椒粉,这道地地道道的东北硬菜【酸菜白肉汆血肠】,也就做好了。
这道菜是不需要怎么放盐的,因为东北血肠在制作过程中,本身就会加入大量的葱、姜、盐、胡椒等调味料。
拿汤一煮,小味儿一出来,那真是挠儿挠儿的,根本不用再去添加任何别的东西,就已经香的人直流口水了。
这道菜,那是林区人儿聚会的时候必须有的一道菜,和上车饺子下车面是一个理儿。
想到这里,李小烽就一拍脑袋,赶紧把家里仅剩的半条狍子腿儿从橱柜里头提拎了出来。
上次带追风和棒槌打回来的那只狍子,一大部分在当天晚上和陈文斌等人的聚会中就吃掉了。
再加上这段时间家里也一直在牟足了劲儿的嗯造,所以现在也只剩下这半条单腿儿了。
李小烽抽出一直别在身上的鄂伦春猎刀,一手把着狍子腿儿,一手执猎刀,小心翼翼的将这些狍子肉全部剔了下来。
狍子肉其实不多,更何况这只是半条小前腿儿。
李小烽拿着猎刀,把那腿儿都刮的苍蝇站上去都打滑了,也就只刮了小半瓷盆儿狍子肉下来。
不过就这点儿,也已经足够他用了。
李小烽收了刀,把腿骨放在一边儿,又切了一大盆子葱花。
他现在要做的是今天的主食儿,大馅儿狍子肉饺。
照例是起锅、烧油。
若是一般的人家做这个,都是把狍子肉剁成馅儿,然后添油、加料,包起来丢锅里煮熟就行了。
但李小烽没那么做。
他先是把剔下来的狍子肉汆水后,就直接丢进了油锅里,就着一小块儿猪油一顿炸、炒。
炒至金黄色后,李小烽就赶紧把这些狍子肉全部倒了出来,而后拿铁匙轻轻一压,这些狍子肉就自然而然的全部散成了肉末状。
这种方法,一是可以省去剁馅儿功夫,二是可以让本身味道偏寡淡的狍子肉,变的更加富有肉香气儿。
这还是后世他常去的一个饭店,倒闭的时候老板教给他的秘诀。
算是人家对他这么些年一直照顾生意的感谢。
狍子肉压碎后,李小烽又取了一小块儿五花肉过来,约摸狍子肉三分之一的量,同样也细细的剁成肉末。
将两种肉混合在一起,重新剁制后,李小烽才把混合馅儿倒进瓷盆里,与葱花儿、料酒、五香粉、热猪油合在一起,好一顿大力搅拌。
做完这些,李小烽洗洗手,拿出猎刀,转身将橱柜里一小袋子香雪白面的封口给一刀划拉开。
香雪白面,算是八十年代东北有名儿的面粉品牌之一了,这还是上次顾建刚老娘病好了以后,他亲自过来谢礼时拿给李小烽家的。
不过老妈一直舍不得吃,非说要把家里的苞米面儿全部吃完以后,才允许吃这个。
但李小烽是真不爱吃那玩意儿。
苞米面儿颗粒太粗,吃着剌嗓子眼儿,要是油炸成酥饼子,或者在铁锅边儿上炕成大饼子,那他还愿意多吃几个。
你要是拿来和面、做饭做汤,捏成苞米面儿疙瘩,那他真是连闻都不想闻上一口。
抓了五六把香雪白面,再往里头倒了些温水、酵母、以及一小勺猪油后,李小烽也不顾烫,按着瓷盆子就又是好一顿揉搓。
直至手光、面光、盆光后,一大块儿白面团子就被他给揉好了。
李小烽擦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把那白面团子轻轻放到一边儿,而后扣在瓷盆子底下,等待其慢慢发酵好。
他都想好了,这盆狍子肉饺,他要分三种做法儿来整。
一是最家常的白水煮,这个是必须要有的,没啥也不能没这个。
毕竟人家叫上车的饺子,可以不爱吃,但你必须得有。
二就是上蒸笼蒸了。
包好的狍子肉饺不用煮,直接摆进盘子里,再端到笼屉里去蒸,蒸熟之后那叫一个晶莹剔透、芳香四溢。
再配上碟儿酱油醋,那味道,绝了~
最后一种,则是拿猪油来煎。
这是李小烽相当爱吃的做法了。
煮好的袍子肉饺,拿猪油在锅里头那么一煎,等煎至金黄酥脆了以后,再趁热往嘴里头一塞。
上下后槽牙只需要那么轻轻一合,“咔嚓”一声脆响后,猪油混合着狍子肉,以及油炸焦糖的香气,就会在你的嘴里猛然爆炸开。
真真的是一口下去,唇齿之间都在冒油、冒香气儿~
那种滋味呦~
没吃过的人这辈子都体会不到,吃过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
毕竟那可是来自东北十八山珍之一的顶级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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