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怔怔地看着纸上的字出了神。
禾草把纸对着晨光展了展,颇有兴致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比之前进步了?”
二丫看了看,开口道:“主子,要不咱们还是请个先生教吧?”
“不请,我就对照着练习,总能练好。”
禾草也不气恼,始终相信写字和她刺绣是一样的,只要肯花时间,就会有收获,可她忘记了,她在刺绣上是有天赋的,老天爷喂饭吃,这写字就……
二丫趴在桌子上,歪头看着她,心道,夫人哪里都好,对她们肯花钱,就是对自己舍不得。
“上次魏家主说给您请一个先生,您怎的不同意?”
禾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请个先生,就得按先生的时间来,太受约束,我又不是正经学习,刺绣才是主业,不好因为学习把主业给耽误了。”
二丫点头。
“你刚才气呼呼干嘛呢!”
“那个叫桃子的又来了,还给阿赞送鞋袜,她凭什么!”
禾草看了二丫两眼:“送鞋袜也好,送吃食也罢,那是他们二人的事情,你在旁边急赤白脸的,莫不是你也喜欢阿赞?”
“怎么可能,我才不喜欢他。”
二丫一口否定,她喜欢的是高大威武,响当当的儿郎,拳脚上起码要和她打个平手,比她强就更好了。绝不会是阿赞那样一捏就碎,比她还弱的男人。
她很肯定地告诉自己。
禾草也觉得不可能,这两人怎么看怎么不搭:“那你掺和什么?”
“主子,你不知道,那个叫桃子的不是好人,她……”二丫往禾草跟前凑了凑,低声道,“她有婚约的人,还来缠那个傻子,你说她安得什么心。”
“你说她有婚约?这话可不能乱说,关乎人家女孩的名节。”
“真没乱说,是我亲耳听到的。”二丫便把她在那女子门前偷听到的话讲了出来。
“既然同自家表哥有了婚约,还来找阿赞,这就有些问题了。”禾草起身掀开门帘,探眼往外看去,“我晚些时候找他说说。”
二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子,你说的时候也别太直白,他那个人你知道的,心又柔软,我怕他难受。”
“行了,我知道。”
屏风内……
桃子打开布袋,里面不仅有一双白绫袜,还有一个香囊。
“这是我昨夜熬到好晚做成的,阿赞哥不要嫌弃。”
阿赞见女子两眼的眼角有血丝,眼眶周边也是红的,像是哭过一般。
“姑娘再别做这些了,你昨日给我的那鞋子我也不能收,趁这个时候一并还你。”阿赞从身后拿出那双靴子,包得板板正正的,放到那个布袋里。
“阿赞哥是看不上这些东西,还是看不上我?”桃子往前上了一小步。
阿赞下意识往后退去:“姑娘能来看我,把我当作朋友相交,我心里十欢喜,只是这礼还是别带了罢。”
桃子缓缓低下头,回过身将布袋收起,手下的动作慢慢止住了,突然一个转身跪到阿赞脚边。
“阿赞哥,我给你跪下,你帮帮我……”
阿赞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又赶紧将她拉起:“你这是做什么?”
女子双手捂着脸,她实在是没办法了,这个少年就是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别哭了,有什么事情你说清楚。”
桃子松开手,拿帕子擦干脸上的泪,哽着喉咙,艰难道:“我其实是有婚约的,男方是我表兄,家中小有薄产,开了一家生药铺子,我母亲觉得他家条件好,便想将我许给他。”
阿赞静静听着,这并没多大问题。
“我那个表兄家中条件确实还可,可他头先已有一娘子,那女人后来病死了,你说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怎能嫁他一个鳏夫?”
听到这里,阿赞仍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死老婆的多了去了,可只要那男人疼老婆,是个好好过日子的,比什么都强。
“若我那个表兄人过得去,我也不说什么了,可那就是个恶棍,倒是不嫖不赌,却有一个嗜好,就是打老婆,他头一位娘子就是他吃了酒,被他生生打死的,事后还谎称是病故。”
“这些事情,你没跟你父母说?”阿赞有些疑惑,他从小受苛待,是因为父母早逝,那时候他虽然小,对父母的好还是有些印象的,后来遇到大伯夫妇才过得不好。
桃子狠吸了一口气:“父亲已经不在了,家中只有母亲和一兄长,母亲不信我说的话,怪我心大了看不上表哥,才胡乱找借口,倒把我骂了一顿。”
“我气母亲只顾护着娘家人,我母亲说,她现在不替我找,以后大了,由着主子们随意拉去配小子,继续做奴才,现在她相中表哥,到夫人跟前求个恩典,便可以放出去嫁人,可我情愿留在府里,就是配小子也比被人打死强。”
女子这个时候已经止住了哭,慢慢冷静下来。
“我也不怪她,那么大的年纪,不管怎么说也是为了我好,也是的,这样的事情急不来,毕竟是亲戚,便想着慢慢跟她说明道理,再怎么样,我也是她亲女儿,总不能为了一个亲戚,不疼自己的亲闺女吧!总有一日她会看清楚的,呵!谁能想到……”
女子本来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淌,柜台处的三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劲儿地往里面瞅。
阿赞朝他递了个眼色,摆了摆手,示意无事。
“最后发生了何事?你母亲背着你收了定亲礼?”
桃子一双眼真个哭成了桃儿,嘴巴抖擞着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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