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茗悠的坚持下,三娘被带了过来。
三娘穿着粗糙的棉麻衣裳,料子被浆洗得泛白,裙摆上还有好几个补丁,这身打扮和忠勇伯府的贵气格格不入,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三娘心中有愧,不敢直视花容,弯着腰、低垂着脑袋站着,怯懦又自卑。
好些人都露出鄙夷之色,萧茗悠却温温柔柔地开口:“大娘不必害怕,我干爹干娘最是公正讲理了,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说,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三娘跪下,又把之前的话说了一遍。
她是来求花容替王青云还赌债的。
萧茗悠早就知道三娘和花容的关系,却瞪大眼睛故作惊诧:“你与阿宁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让阿宁帮你男人还赌债?”
三娘把自己的身份和与花容在揽月阁的那段过往仔仔细细地说出来。
众人看花容和卫家人的眼神立刻变得嘲弄。
卫家的人又不是不能生养,想要女儿大可从旁支过继,为何要养一个在风月场所待过,又曾是贱籍的丫头?
在那种腌臜地待过的丫头,不知染了多少坏毛病,就算穿上锦衣华服也改变不了劣性根和小家子气,不然她做了卫家千金怎么不多拿些银钱报答这妇人的恩情,还让这妇人跑到这儿来乱说话?
众人的反应正是萧茗悠想要的,她压下欣喜,故意问花容:“阿宁,这位大娘说的是真的吗?大娘的日子过得这样贫苦,这么多年你都不知道吗?”
“荒唐!”阮氏冷声呵斥,“宁儿是我的女儿,她的来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此人什么信物都没有,郡主就相信了她的一面之词,把我卫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阮氏说着走到花容面前,把她护在身后,看向萧茗悠的眼神充满敌意。
卫映辰很抵触这门婚事,阮氏原本还想着不能得罪齐王和皇室,今日看到萧茗悠的表现,便下定决心要退了这门亲。
卫家少夫人的位置可不能是此等品性的女子。
阮氏的气势很强,萧茗悠有些扛不住,她偏头看向三娘,三娘立刻道:“卫小姐腰间缀着的平安符是民妇亲手做的,民妇前不久才送给卫小姐。”
因是三娘的一番心意,花容的确一直贴身戴着。
萧茗悠一眼就看到了平安符,幽幽道:“这平安符的针脚的确和大娘衣服上的一样,阿宁,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若是两人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平安符怎么会出现在她身上?
萧茗悠感觉已经胜券在握,不等花容开口,她继续道:“人各有命,阿宁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这其实怪不得阿宁,但这位大娘毕竟救了阿宁,让阿宁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阿宁怎么能看着大娘受苦呢?”
萧茗悠像是判官,直接判了花容忘恩负义的罪。
花容没有辩驳,萧茗悠准备扶三娘起来,殷氏在这时开口:“我府里从未有丫鬟被送入卫家,你为何要撒谎?”
这话是对三娘说的,萧茗悠猛然回头看着殷氏。
她本以为花容的身份被揭穿后,殷氏会对花容厌恶至极,怎么也没想到殷氏竟然会否认这件事。
萧茗悠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握紧拳头说:“干娘,我记得府里当年的确有个叫花容的婢女,她和三哥的关系特别好,后来……”
殷氏直接打断萧茗悠:“后来她病死了,阿骓伤心了好久,我对这个丫鬟也很有印象,诸位若是不信可以去户部查看籍册,上面会有记录。”
人是会撒谎的,但白字黑字记录的籍册却做不得假,而且殷氏身为忠勇伯府的当家主母,也没有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撒谎。
众人的怀疑消散,转而探究的看向萧茗悠。
形势逆转,萧茗悠心慌起来。
这个时候被人看轻、跌入深渊百口莫辩的人应该是花容,怎么会变成她?
萧茗悠知道殷氏不会帮自己,扭头看向三娘,盼着三娘能拿出更有力的证据证明花容的身份。
阮氏也在这时看向三娘:“你口口声声说你当初救了阿宁,那你应该盼着阿宁好才对,今日你故意来此揭穿阿宁,分明是要搅乱忠勇伯府的宴席,还要害阿宁和卫家沦为笑柄,你若不如实交待,休怪我把你丢进牢中大刑伺候!”
阮氏散出威压,三娘浑身一颤,改口道:“求夫人恕罪,是……是灵清郡主派人叫民妇来的。”
“你胡说!”
萧茗悠失声惊叫,万万没想到三娘会在这个时候供出自己。
萧茗悠想扑上去打三娘,被卫家的婆子拦下。
三娘继续说:“民妇与卫小姐其实是前不久才偶然相识的,卫小姐见民妇被夫郎暴打救下民妇,民妇为了报答卫小姐的大恩,这才做了平安符还礼,灵清郡主知道此事后,派人找上民妇,让民妇今日来此揭穿卫小姐的身世,。”
三娘说着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这些便是灵清郡主给民妇的酬金。”
三娘推翻之前的说辞,也解释了平安符的由来,酬金一出,整件事便明朗起来。
萧茗悠嫉花容,所以设了这样的毒计陷害花容,若非殷氏帮忙作证,花容和卫家都说不清了。
“贱人!你竟敢和她联手害我,我杀了你!”
萧茗悠气得没了理智,大叫大骂起来,全然没有平日的温婉高贵。
“够了!”殷氏厉声呵斥,看向萧茗悠的眼神满是失望,“清儿你贵为郡主,乃皇室血脉,心胸怎可如此狭隘,还不快向阿宁和景阳侯夫人道歉?”
“干娘,她明明就是那个叫花容的婢女,你怎么能帮她害我?”
萧茗悠落下泪来。
这些年她花了许多心思讨好殷氏,对殷氏也并非没有感情。
殷氏今日所为如同尖刀刺进她的心脏。
看到萧茗悠眸底的怨毒,殷氏的心更冷,她加重语气命令:“道歉!”
大局已定,萧茗悠到底还是道了歉。
她没脸再待下去,哭着回了齐王府,殷氏代她赔的罪,还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看在殷氏的面子上,阮氏没有深究。
宴席结束后,花容回到马车上,一掀帘,却看到江云骓。
花容神情未变,进了马车在他对面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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