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方才还在午睡,杏杏这几年被养得浓密如缎带般的头发松松的挽了个发髻,剩余的头发散落在肩上,看着像是披了一层黑色的绸缎。
见杏杏生了气,榜哥儿也不敢再闹腾,乖乖的从葡萄架上溜下来,那娴熟的架势,一看就没少偷偷爬葡萄架。
杏杏看了简直眉心一跳一跳的。
去年榜哥儿就从葡萄架上摔下过一次,把腿都给摔断了,好在杏杏跟达奚司婆学了这几年医,治个骨折还是不成问题的。
大家都以为榜哥儿会得到教训,离葡萄树远一些。
哪曾想,今年更是变本加厉,爬得更高了!
“姐姐不气,”榜哥儿讨好的朝杏杏扬起小脸,把别在裤腰带上的葡萄捧着奉给杏杏,“给姐姐吃。”
杏杏点了点榜哥儿的头,没有心软:“你呀!……忘了去年哭得多惨了?”
榜哥儿一挺小胸脯:“去年是我技术不精,今年我苦苦磨炼爬树技术,肯定……”
话音在他姐姐那双瞪得圆圆的杏眼中越来越低,越来越心虚。
杏杏揪着榜哥儿耳朵就把他拎到了檐下的荫凉中。
“今儿你的冰碗没有了。”杏杏无情的宣布。
榜哥儿惨叫一声:“啊?姐姐!我美若天仙的姐姐欸!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
杏杏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来:“不服你就去找爷爷奶奶评理呀。”
榜哥儿哑火了。
全家上下,就他姐姐这一个女孩,那叫一个金尊玉贵,千娇百宠!别说姐姐停了他的冰碗,就是把他给赶出家门,怕是他亲爹亲娘都要拍手叫好。
榜哥儿对此有很清醒的认知。
他噘着嘴,哭丧着脸背着手站在荫凉下头罚站。
“姐姐、姐姐、姐姐!”
一迭声奶声奶气的唤姐声从正院门口那传来,是最小的栩哥儿,今年才两岁,走路还不太稳当,红着眼,嘴里喊着姐姐一溜跌跌撞撞的往正院这边跑。
栩哥儿的奶娘跟在后头弯头护着,额头微汗,见杏杏正在院里,露出一个庆幸的笑来:“还好小姐在……栩哥儿做了噩梦,哭着喊着非要找姐姐。”
杏杏上前熟练的抱起栩哥儿,夸道:“哎呀,咱们栩哥儿又高了些,最近肯定好好吃饭了吧?真棒呀!”
栩哥儿激动的涨红着小脸,把小胸膛一挺,骄傲的模样让杏杏看着想笑。
方才榜哥儿就是这般吹嘘自己的爬树技术。
哥俩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栩哥儿见着杏杏,倒也不哭闹了,杏杏抱了会儿便把栩哥儿交给了奶娘。
这小子沉手的很,杏杏到底也只是个小姑娘,抱不了太久。
栩哥儿也乖,怕杏杏累到,乖巧的趴在奶娘肩头。
奶娘给杏杏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一番闹腾,卫婆子喻老头也起床了。
栩哥儿惯常是午睡起来要吃饭的,既然来了正院,奶娘便让灶上给栩哥儿准备的小食端到了正院来。
杏杏带着罚站的榜哥儿去洗了手,虽说杏杏罚榜哥儿不能吃冰碗,但还是让丫鬟给他切了两块在井里湃着的冰西瓜。
杏杏端着牛乳冰碗慢条斯理的吃着,榜哥儿埋头哼哧哼哧啃着西瓜。
卫婆子一看这对姐弟一个吃冰碗,一个只有西瓜,就心下有数了,笑着问道:“榜哥儿,你又闯什么祸了?”
榜哥儿一抹嘴上沾上的西瓜汁,说得贼溜:“奶奶您别问了,反正姐姐罚我,奶奶只会心疼姐姐被我气到;姐姐要是打我屁股,奶奶也只会心疼姐姐手疼~说不定为了给姐姐出气,还得再揍我两下。”
卫婆子跟喻老头被逗得都哈哈大笑起来。
就连杏杏,也无奈的看了榜哥儿一眼。
一家子正在和乐融融的时候,双喜从外头进来:“老夫人,老太爷,各位小主子,外头来了人,说是赵友财家的亲戚,有事要问问咱们家的当家人。”
赵友财这个名字,对喻家人来说很古远了。
五年前赵友财去世,赵蒙跟他娘潘氏成了孤儿寡母。后来喻家送阿蒙跟橘哥儿一道去县学读书,潘氏便留在县城小院里做工照顾几个孩子,抵消阿蒙的束脩。
这两日,却有两户人家找了上门,说是赵友财的两位堂兄。
因着他们远在外地,最近才听说了赵友财去世的消息,上门来祭拜。
潘氏刚成亲的时候,确实见过这两个堂兄,对方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赵家人。
潘氏还特特跟喻家告了假,回南坨村旧居打扫了两间屋子出来,让这两户亲戚住下。
这事卫婆子是知道的。
不过,卫婆子不知道这两户人家有什么事好问他们家的?
喻老头道:“许是知道这几年咱们家对阿蒙他们母子多有照顾,上门来道谢?”
卫婆子道:“谁知道呢。让双喜把他们请进来就是了。”
因为卫婆子喻老头要见客,奶娘便带着栩哥儿回去了,榜哥儿也从凳子上溜下来,撒腿就要跑。
杏杏一把拎住榜哥儿的后衣领:“再让我看到你爬葡萄架,你知道后果哒,嗯?”
尾音微微上扬,榜哥儿一迭声的应着。
杏杏这才松开了手,榜哥儿跑得贼快,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卫婆子忍不住笑骂:“这皮猴!”
按理说杏杏也该出去了,但她总觉得这赵家的亲戚,来的不太对劲。
若是上门感谢,怕是前两日就该来了。
杏杏索性也就不回避了,端着自己还没吃完的冰碗,笑盈盈的同卫婆子喻老头道:“爷爷奶奶,我去屏风后头吃冰碗啦。”
卫婆子跟喻老头都纵着她,自然是由着她去。
赵友财的那两户亲戚由双喜引着进来了。
他们还不是孤身来的,各带了媳妇孩子。
喻家的富贵显然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进来时,眼睛止不住的四下瞟着,偶尔还倒吸凉气。
杏杏在屏风后头坐着,一边舀着冰碗吃,一边听着前头的说话声。
“哎呦,你们家可真好看啊!……这架子,这瓷器,这摆设,都得老多钱了吧?”
“还成吧。”卫婆子客气的笑了下,让双喜去沏茶,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你们说有事要问,什么事啊?”
赵友财的大哥赵友德大咧咧的坐在椅子里,但一开口,这话就让人一愣:“……我也是这两天问了人才知道,友财这死,不对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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