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被发现的位置,也有些出人意料。
他就藏身在曾经的谢府。
谢府自从谢侯潜逃后,便被封了,所以杜若几次路过,都未曾想过进去搜查。
苏棠来时,谢宵寒就坐在曾经宴客的凉亭中。
凉亭已经落回,周围杂草丛生,但依稀可以辨出,这里曾经的辉煌和富贵。
“很怀念以前吗?”
苏棠走过来。
谢宵寒腰上缠了厚厚的绷带,身上只松松罩了一件袍子,这一次,他脸上不再是假胡子,而是真的冒出了许多青黑色的胡渣。
“其实我更怀念当山匪的日子。”
谢宵寒说,“那是我人生中,最自由的日子。”
苏棠无意听他的过去,谢宵寒却像是急缺一个倾听的人,“我爹跟楚国和乌孙勾结,总希望挑起战事,然后通过战事,成为一代名将,我跟我妹妹谢潇潇,自然而然就成了他的棋子,我们自小被培养、被训练成他锋利的两柄刀。”
“只可惜,刀虽锋利,可他这个执刀的人却不够聪明。”
“所以有一次,我见息珠公主,身为女子,也依旧野心勃勃,那样的美艳,那样的大胆,我才会不可自拔的爱上。”谢宵寒问苏棠,“飞蛾扑火,我是不是很愚蠢?”
苏棠看着他眼中的悲凉,“那你对容萤呢?是对占有物逃离之后的不甘,还是真的对她有了爱?”
谢宵寒自嘲一笑,“我更觉得我愚蠢了。”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还让她遍体鳞伤。
“其实那时候,我没有想过要取她性命,可她逃走了。”
那时候,谢宵寒已经心软了,他甚至已经决定,做好血丸后,就将容萤养在身边,可惜,那个雨夜,她逃走了。
小兔子一样绵软乖巧的人儿,不怕死的逃了。
苏棠,“你知道小满满是你的孩子吗?”
“知道。”
谢宵寒给了苏棠一个地址,“她应该被庸王关在那儿,因为韩柳雀也住在那里。”
苏棠立即吩咐松明去救人。
苏棠发现谢宵寒很镇定,好像并不担心满满会被伤害一般。
“作为父亲,我什么也没能送给她,待你们救出她来,把这个给她吧。”
谢宵寒取下一块小小的玉坠,用红绳穿着。
苏棠没接。
谢宵寒笑道,“你答应我,我可以告诉你在这京城之中,还有谁是庸王同党,如何?”
苏棠收下了玉坠。
谢宵寒又交给苏棠一封信,“都在里面了,你可以回去慢慢看。”
谢宵寒又说起另外一件事,“听说过阵子息珠公朱……应该是女皇陛下要来大晋了,苏棠,看在你为了救我女儿尽心尽力的份上,给你最后一个忠告,小心楚息珠。”
苏棠让杜若给他戴上了镣铐。
离开谢家的半途中,苏棠接到消息,说已经救回小满满,并且送回赵府了。
“那坠子,你刚好顺路去给她吧。”
谢宵寒说。
苏棠看他一眼,倒也没拒绝。
一路到了赵家门口,正好小满满被送回来了。
胖乎乎的小姑娘一落到,就扑倒容萤怀里哇哇大哭起来,赵良工也红着眼把母女两抱在了怀里。
苏棠下了马车,预备去送坠子。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个黑衣刺客提着剑,直接朝容萤和小满满刺去,而不会武功的赵良工三人显然还未察觉。
“小心!”
苏棠大喊着跑过去。
可一道人影比她更快的冲了出去,然后,挡在了剑下。
噗呲——!
一剑穿胸。
剑上淬的毒迅速蔓延至五脏六腑。
松明飞速上前,一剑结果了那刺客,其他护卫也迅速在周围结阵,将众人保护了起来。
容萤看着倒在身前的人,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落了出来。
而谢宵寒,看到她的眼泪,也终于勾起了笑。
“阿萤,我就知道,你想起我来了,是不是?”
“为什么?”
为什么那样伤我,骗我,现在又要来纠缠我。
谢宵寒说不清也无法辩解,“可能因为我天生就是个恶人,注定无法丨像好人一样,知道怎么去得到,怎么去拥有,我会的,只有不断的破坏。”
要是他不出生在谢家,或许,他也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
可惜,他没有。
容萤背过身去,谢宵寒却抓住了她的裙角,“阿萤,再看看我,可以吗,只要你看看我。”
这里是赵府。
容萤不想赵良工难过。
可她的心中,也好难过。
她是真心爱上了谢宵寒,飞蛾扑火,无法阻挡的爱上了他。
可爱上他的后果是什么呢?
家破人亡,连累了无辜的亲人,她自己也九死一生。
“阿萤,茉莉没有死。”谢宵寒轻声道。
容萤身体一僵,茉莉是自小跟着她的侍女,是多年来关心她,保护她的人。
“她在哪儿?”
“在我名下的一处庄子里。”
谢宵寒抓着她柔丨软的裙摆,无比渴望又眷恋的看着她,“阿萤,是我对不起你,希望下辈子,你不会再遇到我这样的烂人。”
阳光正好。
穿透屋檐,洒下一片浓荫。
谢宵寒看到容萤看向自己的目光,藏着那样真切的悲恸,看着她晶莹的眼泪坠落,谢宵寒嘴角牵起。
原来他一生所求,不过如此。
怎么没有早些明白呢。
谢宵寒含着笑,永远的闭上了眼。
小满满看着看着,哇的一声扑在赵良工怀里大哭了起来。
赵良工上前握住容萤的手,“美景,满满受了惊吓,我们先回屋吧。”
小满满的哭声,终于拉回了容萤的神志。
容萤看着地上断气的谢宵寒,擦掉眼泪,跟赵良工回了赵府。
“王妃,谢宵寒的尸首怎么处置?”
“找个地方埋了。”
就算他临死前,供出庸王同党的交换。
但这块小玉坠……
苏棠看了看,让人拿去,给了容萤。
至于容萤要不要给小满满,就全凭她自己的心意了。
谢宵寒一死,苏棠算是彻底不必担心容萤了。
倒是谢宵寒给的这份名单……
回到王府,裴樾已经知晓这件事,但他很不赞同苏棠怀有身孕,还去见谢宵寒。
“听说娇娇最近在学针线,不如也给本王做一身衣裳吧。”
裴樾叫人拿来了针线布匹。
苏棠想到自己那一绣花就不听使唤的手,可怜的看着裴樾。
裴樾丝毫不为所动,“衣裳鞋袜,一件也不能少,不过本王不急着穿,娇娇绣一个月也好,绣一年也罢,只是绣完之前,娇娇便留在院中,好生养胎吧。”
苏棠欲哭无泪。
裴樾看她惆怅的模样,眼尾掠起笑意。
这时,下人来报。
“王爷,皇上突然生病,召您进宫。”
苏棠心猛地紧缩,谢宵寒刚出事,小皇帝就生病,还要裴樾进宫,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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