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平刚走，副县长林宾来了。
林宾手里提着一个饭盒。
“知道你连早饭都没吃，我让我老婆给你下了点水饺。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谢。”陈亮打开饭盒，用手抓了两个水饺往嘴里塞，“要说，要说还是邻居好啊。”
林宾住在陈亮前面那个院子，只隔十几米，当然是邻居了。
林宾微微一笑，“我是可怜你。一个大男人，大年初一饿肚子，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老林，与以前不一样。现在看到你，总觉得你是那么的亲切。”
“去你的。你是看到了水饺，才觉得我有多么的亲切。”
“呵呵……”
“哈哈……”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还有互相理解，陈亮与林宾走得比较近了。
陈亮一边吃，一边道：“反正，反正我觉得这盒饺子不简单。”
“算你说着了。”林宾微笑道：“我刚去医院打听了一下。你下手够重的，虽然没废了人家，但三五年内，恐怕都难以恢复正常。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政治生命绝对是完蛋了。”
陈亮拿着筷子指点林宾，“老林，这其中有故事，肯定有故事。”
“你说对了。我们林家，和他们乔家是世仇，几十年来冲突不断。细说起来，算是互有对错吧。冲突最激烈的一次，是我爷爷孤身一人，被五个乔家人围攻，结果是重伤致残。我爷爷临死前，曾希望我能替他报仇雪恨。”
陈亮噢了一声，“我今天的行为，就相当于替你们乔家报仇了。”
林宾点了点头，“我父亲是个小学老师，我们父子都是性格懦弱，就连我儿子也是这样，我们拿什么去报仇。所以你今天几乎废了乔福民，就相当于替我们林家报了仇。”
“哈哈……老林，照这么说，一盒水饺，远远不够。”
“好说。等饭店酒店开门了，我请你吃大餐。”
笑过之后，陈亮问道：“老林，我有一事不明。刘登峰为什么对乔福民这么好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噢，其中又有故事。”
“对。”林宾点着头道：“从乔福民往上倒四辈，也就是他的太公，曾经娶过两个老婆。大老婆不会生孩子，小老婆会生孩子，帮乔家生了一对龙凤胎。但生下龙凤胎不久，小老婆就被大老婆赶走了。小老婆后来病故，两个孩子却留在了乔家，为乔家续了香火。”
“万恶的旧社会。”
“这个小老婆姓刘，正是刘登峰的姑婆，也就是刘登峰爷爷的妹妹。也就是说，刘登峰与乔福民是亲戚关系，刘登峰比乔福民大一辈。当然，也只能算是远房亲戚了。但很显然，刘登峰能重视和提拨乔福民，完全是因为亲戚关系。”
陈亮苦笑道：“要是早知道是这么回事，我下手肯定会轻点的。”
“怎么，怕了？”
“倒不是怕，做了的事，我从不后悔。”
林宾又是微微一笑，“我估计，给你一个处分是免不了的。最主要的问题，是你要防止刘登峰翻脸。”
“他会吗？”
“说不好。但我提醒你，老实人翻脸，登峰造极，说的就是刘登峰。”
“不管了，听天由命吧。”
正如林宾所说，事情的发展有点棘手。
乔福民的家属，不仅提出经济赔偿，还要求追究陈亮的法律责任。
主要过错都在对方，但陈亮错就错在是事后打人。
律师说，如果是在他们强行闯入时打的，甚至都能定为正当防卫。
对方已经撤出，并做了口头道歉，你完全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追究对方的错误。
总而言之，刘登峰对陈亮的态度，也几乎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刘登峰向市委和县委建议，暂定陈亮的工作，请市委派出调查组。
市委三驾马车，书记高长江、市长吴磊和副书记胡英光，三个人三种态度。
高长江支持，吴磊反对，胡英光弃权。
最终高长江决定，把刘登峰的建议拿到市常委会上讨论决定。
眼看刘登峰要翻脸，沈傲君不能坐视不管，她比刘登峰狠，同时提出两个建议。
一个建议向市委提出，请市委派人调查许仲华。
没想到市委的三驾马车，也是三种不同的态度。
高长江反对，吴磊支持，胡英光弃权。
也是高长江拍扳，把沈傲君的建议交由市常委会讨论决定。
沈傲君还有一个建议，是提交给县委的。她建议组成调查组，专门调查乔福民。
县委书记朱伯贤求之不得。眼看着自己在北浦县要成为孤家寡人，现在沈傲君和刘登峰发生矛盾冲突，他们的联盟即将土崩瓦解，他翻身的机会到了。
可支持沈傲君，还是支持刘登峰，朱伯贤有点吃不准。
朱伯贤打电话，向市委副书记胡英光讨教。
奇怪的是，胡英光不表态。
两次弃权，加上不表态，胡英光让人捉摸不透。
晚上，老婆许玲玉下班，朱伯贤灵机一动，开口询问许玲玉。
没想到许玲玉道：“弃权，你最好选择弃权。沈傲君和刘登峰，都是反对你的人。你应该坐山观虎斗，没必要二者选一。”
“老婆，你厉害。那么再请问，如果一定要我做二者选一，我该怎么选呢？”
许玲玉回答更干脆，“当然支持沈傲君。刘登峰没前途，他是跟着沈傲君才水涨船高的。反观沈傲君，有她老公撑腰，省里也有人支持。不支持沈傲君而支持刘登峰，除非是脑子坏塌了。”
还别说，经老婆一番话，朱伯贤豁然开朗。
朱伯贤下了通知，正月初八上班后，马上召开县常委会议，专门讨论县长沈傲君的建议。
这个春节，就是在这样微妙的气氛中渡过的。
陈亮倒不是很怕，因为他打听过了，对他的处理最重，也不会撤掉他的副县长一职。
只是沈傲君那里，暂时是不能去了。刘登峰家就在边上，以前可以让刘登峰看见，现在不能让他看见。
在这期间，其实最为难的人，是县纪委书记刘乐。
公开的立场，刘乐与刘登峰走得近，是一个圈子的人。
可调来北浦县工作时，他的老领导、市纪委书记杨之重就明确表态，动谁都行，就是不能动陈亮。
而对乔福民，刘乐知道，他已经保不住了。
就这几天，举报信雪片似的，举报乔福民任镇长副镇长期间的胡作非为，以及调到县委办后受贿索贿的线索。
哪怕随便一查，乔福民都得完蛋。
常委会里的形势，也对刘登峰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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