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组织部向大河县派来了一个考察组。
陈亮有一点点不爽，因为市委组织部事先连个招呼都没有打。
更让陈亮摸不着头脑的是，考察组组长宋文涛，现任市委组组部副部长，陈亮以前不认识。
宋文涛是不久以前，从宁州市那边调来的，原来是市直部门某局副局长。调过来之后也是非常低调，不显山不露水，很少抛头露面。
陈亮对宋文涛不了解，很多话就不好说了。
宋文涛他们一行四人，来了三天，每天都忙着找人谈话。
主要是找下面的干部，以及那些离退休的老同志，还没到四套班子层面。
终于，第四天，他们开始找四套班子成员谈话，先找的是县政协的领导。
也就陈亮沉得住气，毕竟已经明确了去向，要到中央党校学习，暂时没有必要考虑自己的前途。
至于其他领导，早已开始蠢蠢欲动了。
据小道消息，书记陈亮要去学习，县长窦文辉和常务副县长秦子贤要调走。
三个常委调动，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缺了三个常委，而且都是排名前列的，那其他常委就有了进步的可能。
县政府那些不是常委的副县长们，更不得不行动，因为缺了三个常委，正是他们进步的机会。
但要说最坐不住的人，非县长窦文辉莫属。
现在的窦文辉，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窦文辉不想离开大河县，他的根基在这里，他曾冷静的衡量过自己，一旦离开了大河县，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窦文辉去岭东市跑过几趟，钱花了不少，但收效甚微。
北浦市的许仲华靠山过硬，窦文辉去找过他，发现他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许仲华倒是说过，想要进步，唯有找陈亮帮忙。
可上次已经把陈亮得罪，窦文辉现在难以启口。
但是，窦文辉也算是个“老干部”，他知道，要想进步，陈亮这一关非过不可。
窦文辉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不，快到年底了，今年的各项经济数据，需要一个初步的汇总。
说得好听一点，就是把不那么好看的数据润色一下，显得那么好看一点。
本来，与一把手碰碰头就行，但窦文辉拉上了副书记阮成标。
阮成标，来自市民政局，平时见了谁都笑脸相迎，很和蔼的一个人。
不少人私下评论，陆成标，软成标，作风比较软。
只有陈亮不这么认为，他观察过际成标，他那是有意的低调。
到了陈亮办公室，阮成标微笑道：“陈书记，我先说明一下，是窦县长把我拉来的。”
陈亮也微笑道：“好像没有条例，规定三把手不能过问经济。”
窦文辉笑道：“你看看。我就说么，陈书记是不会计较的。”
陈亮摊了摊双手，说道：“再说了，现在熟悉一下，是为了将来所需。老阮，你现在是三把手，将来肯定是要进步到二把手三把手的。”
这话说得窦文辉心里一阵咯噔。
阮成标只好应道：“我尽量努力，尽量努力。”
窦文辉笑着问道：“老陈，我听说你我都要离开大河县，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哈哈，你问我，我问谁去？你去问宋文涛副部长吧。”
阮成标道：“反正我是没听说过。只听说过老陈要去读书，但没听说过老窦你也要离开。”
窦文辉趁机问道：“老陈，你消息灵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陈亮哈哈大笑，“敢情你们两个是找我打探消息的啊。”
阮成标有点不好意思，“主要是老窦，不过对小道消息，我也比较感兴趣。”
陈亮道：“不同我刚来时的那样，在人事问题上，现在市委不大信任我了。”
这有点敏感。
阮成标不说话。
窦文辉怔了一下，“不会吧？”
“本来，来咱们大河县的考察组，应该是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乔玉兰带队。就因为乔玉兰是我干姐姐，就换成了宋文涛副部长。我说两位，这很能说明问题了吧。”
窦阮二人均微微颌首。
“还有一点。我是明确要走的人，他们完全可以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窦文辉嗯了一声，但还是念念不忘内幕消息，“老陈，难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陈亮沉吟了一下，指着窦文辉道：“老窦，你要小心，有人在举报你。”
窦文辉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陈亮心说，因为是我自己举报的，我能不知道吗？
阮成标坐在旁边，虽然装作波澜不惊，但却全神贯注。
二把手要是真的被查，三把手应该是最高兴的。
“我是听人说的。至于人家举报了什么，上面是不是在查你，我什么都不知道。”
窦文辉思忖着道：“我问心无愧，不怕被查。”
说得并不硬气。
陈亮道：“老窦，你也别太放心上，我也只是听说。”
怎么可能不放心上。
窦文辉的心乱了。
三驾马车谈工作，一点边都没有谈，窦文辉就起身走了。
阮成标还是那样淡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晚上，陈亮在自己的住所吃了晚饭，打开电脑正准备上网，考察组的宋文涛组长打来电话，问陈亮有没有空。
陈亮当然有空，也必须有空。
宋文涛很快来到陈亮的房间。
本来，领导住宅区那边，房子已经修缮好了，陈亮可以搬过去的。
想想也住不了多久，陈亮干脆不搬，还住在大河宾馆。
宋文涛和他的考察组也下榻于大河宾馆。
陈亮站在门口迎接宋文涛。
握着陈亮的手，宋文涛微笑着问，“没打扰陈书记吧？”
“哈哈，已经打扰，但欢迎打扰。”
二人一边寒暄，一边进屋，在会客区坐下。
秘书小柳不在，司机老薛充当接待人员，为两位领导泡好茶后，再欠身退出。
陈亮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文涛道了声谢谢，再举杯喝茶。
“好茶。”宋文涛赞道。
陈亮哈哈一笑，“我对茶一点都不懂。”
笑着，陈亮拿出了香烟。
宋文涛点上烟，吸了几口，又赞道：“好烟。”
又赞茶，又赞烟，陈亮笑道：“宋部长，实在对不起，我还没有想到赞你什么好。”
宋文涛哈哈笑道：“我有点肉麻啊。”
笑过之后，陈亮道：“宋部长，我有一事不明。”
宋文涛道：“我叫你老陈，你叫我老宋，如何？”
“好。”
“请提问。”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秦子贤也调走？”
“那么请问，为什么要把窦文辉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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