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通了。
“你好，我是周汉荣，请问你是哪一位？”
“我是陈亮，你的老同学。”
不料，电话断了。
陈亮判断，应该是周汉荣不方便接电话。
果不其然，大概五分钟后，陈亮的手机响了。
“亮子，对不起，刚才……”
“汉荣，我知道你刚才不方便。”
“亮子，我可以继续叫你亮子吗？”
陈亮笑道：“去你的，你不叫我亮子，我就不认你这个老同学了。”
周汉荣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以前咱们是同学，现在你超我一大截，我需要对你保持起码的尊重。”
“哈哈……我再送你一句，去你的吧。”
“还有，你现在身份特殊。”
“什么特殊？”
“中央和省两级联合调查组成员，还不特殊吗？”
陈亮问道：“汉荣，我很好奇，你怎么会知道我现在的身份？难道你有什么特殊渠道？”
周汉荣道：“我们这边早就传开了。我估计，你那边有人泄露信息。不然的话，怎么联合调查组的成员名单全给泄露了呢。”
“联合调查组的整个名单？”
“没错。”
“你亲眼看到过？”
“不是我亲眼看到过，我知道的这些信息，都是咱们的老同学于瑾告诉我的。”
陈亮哦了一声，“咱们的于瑾同学，不过是市档案局的副局长，她的消息这么灵通吗？”
周汉荣笑道：“她不灵通，是她老公的消息灵通，她老公是青阳市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在公检法系统很吃得开。”
陈亮也笑道：“汉荣，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实话实说，你想得到有用的信息，最好去找于瑾的老公。”
“问题是人家愿意吗？”
“这个我帮你问问，我问于瑾，让于瑾再去问她老公。”
“麻烦你了。”
“我可以把你的联系方式告诉于瑾吗？”
“可以……”
陈亮把自己的手机号码、qq号码和电子邮箱，全都告诉了周汉荣。
“汉荣，有你帮忙，我就不直接联系于瑾了。”
“交给我吧。不管行不行，我都让于瑾尽快的回复你。”
终于与周汉荣通完电话。
陈亮发现，电脑上，“四十不惑”已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
但对方拒绝聊天。
不过，这个电子邮箱很快就有邮件进来。
正是陈亮需要的信息。
不管有用没用，陈亮不做截留，统统转发给杨之重的秘书。
这就是他的任务。
而陈亮最期待的是明天李永银的到来。
不过，李永银比陈亮更为小心谨慎，与陈亮的见面，被他搞得“地下党接头”似的。
下午三点半，在换了三个见面地点以后，陈亮终于在一家小旅店里见到了李永银。
小旅店，小房间，两张床，两床之间只隔一米，一张初中生用的旧书桌，把一米空间占去一大半。
连张凳子也没有，两个人就坐在床上，隔着桌子面对着面。
桌子上放着一只烧鸡、一盆猪头肉、一碗花生米。
还有两瓶红酒。
“这是我亲戚的亲戚的亲戚开的旅店。”
陈亮笑道：“有这个必要嘛，老李？”
“小心无大错。你在省城，人家顶多当小偷隔靴搔痒。我不行，出来一趟，连领导都不放心，公开要求不要轻易与别人接触。”
“老李，感谢，感谢。”
李永银打开随身携带的黑色提包，“这是洛水县当地的离退休干部，经过千辛万苦搞出来的材料。我个人认为，这是贿选案迄今为止最完整的材料。”
一共三本，至少一寸之厚，陈亮接过，沉甸甸的。
陈亮没有马上翻看。
“老李，你在洛水县也是有基础的么。”
“少来。”李永银道：“人家做得狠。近百名科级以上干部联手，搞出这份材料以后，给市里处级以上干部一人一份。”
“好样的。”陈亮问道：“不过，照你所说，他们为什么不往省里送呢？”
李永银摇了摇头，苦笑道：“人家严防死守，把路给封了。人家设卡检查，不仅材料过不来，就连人也到不了省城。”
“喝酒喝酒。老李，你给我说说，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李永银不紧不慢，先喝了好几口酒。
陈亮催道：“先说事。都是你的，我又不喝，你急什么。”
李永银笑笑，喝了酒，又点上一支烟吸起来。
“狗日的。”陈亮骂了一句。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洛水县现在乱成一锅粥，是有深刻的历史原因的。洛水县现在经济发展不行，但它是全市第一人口大县，在历史上，它的经济是排前列的。至今为止，它的农业产值还在全市排第一，在全省也排前列。”
“所以，洛水县历来是青阳市的重点县，在人事方面，也受历届青阳市委的重点照顾。但哪个地方都有本位主义，都有地方主义，都有本土派和外来派之间的矛盾。在整个青阳市，洛水县的地方主义最为严重。”
“大约十五年前，青阳市委决定改变局面，严厉打击洛水县的地方主义。他们采用明升暗降的办法，不断的把洛水县的本地干部调出洛水县。三年之内，积小成多，效果显著。等到本土派反应过来，形势已被逆转。”
“县常委会十一个常委，只剩四个本地人。其中一二三把手，全部不是本地人。县政府八个成员，只有三个本地人，一把手和二把手，都是空降兵。就是县人/大和县政协，也有一半是外地人。”
“本来么，这样也挺好的。正处副处由外来派把控，但毕竟正科级和副科级，还是本地人占绝对优势。这是很正常的政治平衡，哪个地方都是这样。地方主义固然不好，但你得实事求是，你得尊重人家。”
“也不知哪位领导搭错了脑筋，突发奇想，设定一个目标，要把正科级和副科级也换成非本地人。据说原来的比例，是本地人占百分之八十以上。可两年之后，也就是大约三年半前，在整个洛水县，正科级和副科级的本地人，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三十。”
“形势开始反弹，本土派反应过来，开始给外来派制造麻烦。干部你可以任命，直接派来任职。但人/大代表需要选举，从基层选举，就需要群众基础，就有文章可做。而所谓的群众基础，说白了就是基层干部发挥作用。老陈，这方面你也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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