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身子没问题,剥头不行。”
李小烽接过马大爷的考陶猎刀,实话实说。
在国际狩猎公园的时候,打到鹿、狍子之类的猎物,剥皮的时候会直接连头一起割掉。
整头取皮他从来都没做过,这玩意儿一般都会被专门的人拿回去做成鹿头标本,然后挂起来售卖。
而想要做出一顶完美的狍头皮帽,需要完整的将狍头上的皮带角取下来。
这种活儿他别说干了,他连见都没见过。
狍子头上的皮和其他地方的皮不一样,这块儿的皮和肉挨的非常紧实,再加上这又是夏狍,本身皮就薄,不是专业的人来,根本就剥不了。
旁边的黑脸膛男人闻言,立刻就从腰间拔出猎刀,在狍子脖子大约三分之一处划了一圈儿,而后朝李小烽道:
“把皮子剥到这儿割下来就行,剩下的连头取下来,给我老妹儿!”
李小烽看了那小姑娘一眼,点点头。
这个地方是狍子中弹的地方,在这里分割确实最好不过。
摩挲着马大爷的考陶,李小烽心里也是颇为羡慕。
考陶,即鄂伦春猎刀。
鄂伦春猎刀可不小,整体呈扁圆桶形状,足有三根指头那么宽,半条胳膊那么长,看起来都快要接近四十厘米了。
刀身紧紧插在扁圆形的刀鞘内,刀鞘上则用薄铁片包裹着鞘口和底部,正侧还有一指宽的凸起空间。
那里面藏着一对儿犴骨筷子。
犴,就是驼鹿。
据说在鄂伦春族,真正的勇士会用自己的猎刀亲手格杀掉一头公驼鹿,然后再用这头公驼鹿的腿骨做成筷子,放进自己的刀鞘内,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勇武。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说法。
说是如果有外族人能够得到鄂伦春人集体认可,那就会被赠予由族内最有经验的刀匠所打造的,整体刀鞘、一鞘双刀的鄂伦春子母猎刀!
上一世李小烽就听过这么一则报道,说是鄂伦春人居住的地方遭了洪灾,当地的干部冒死从洪水里救出来了五个孩子,自己却差点就被洪水冲走。
然后那干部就被鄂伦春全族共同赠予了子母猎刀。
那才是真正的最高荣誉!
也是李小烽痴迷这种猎刀的真正原因。
其实真要说锋利,鄂伦春猎刀也不见得就比别的地方的猎刀能厉害到哪里去,想刀快,勤磨就可以。
他喜欢的,从来都不是猎刀本身,而是鄂伦春猎刀背后所蕴含的深意。
勇武、责任!
李小烽缓缓拔刀出鞘。
鄂伦春猎刀整体由铁制成,没有护手。
刀柄、刀背、刃缘都是笔直一体的,只在背刃和刀腹刃尖儿处做了弧度处理,刀身上还专门刻了放血的血槽。
马大爷的这柄猎刀显然是久经沙场了,原本偏黄色的刀柄和刀鞘,都已经被血水、汗水以及油渍,浸染成了褐红色。
这刀还是有几分重量的,颇为压手,刀一出鞘,就立刻给人一种森然的感觉。
李小烽拿着猎刀,先在狍子挂着的那条腿的小腿中间剌上一圈儿。
这一圈儿不能划到肉里,到了皮和肉中间的白膜处就得停下。
两条后腿都是先在小腿处开圈儿,而后李小烽刀锋一转,从菊门开始,沿着狍子大腿内侧,从下往上一路笔直割到刚刚划出的两个小腿圈儿处。
这几刀,为的是割出狍皮四边中的一边。
李小烽左手扯住狍子腿上的皮,右手则用猎刀去分离皮肉之间的白膜。
两分钟都没到,狍子后腿和菊门处的皮子就被他完整的分割了出来。
猎人们一般戏称这一步为给狍子“脱秋裤”。
脱完秋裤,就该“脱毛衣”了。
菊门需要用猎刀将肉和皮分开,其他的部分不用,只需要用力拽着往下扯就好,和“脱毛衣”差不多,都是扯着一边儿往头的方向拽。
当然,这一步也是有讲究的,不能用蛮力。
狍子的屁股和大腿处有一块儿连接的非常紧实的白膜,硬扯是扯不下来的,需要用猎刀一边分割一边往下拽才行。
刀刃儿跟着皮子慢慢往下走。
到了腹部,更是要加倍小心。
狍子侧腹有两块极特殊的地方,皮子底下直接就是红肉,中间没有白膜。
如果不注意的话,会很容易连皮带肉一起扯下来。
而正腹同样亦需留神。
倘若刀口不小心把肚囊子给捅破了,狍子的五脏六腑流出来,那会连皮带肉一起污染掉,和剖野猪腹部一个道理。
缓缓经过腹部后,李小烽方才舒了半口气。
剩下就简单了,直接往下拽就行,遇到稍微紧实的地方直接扯平狍皮,拿拳头用力往下一压就能顺利分离。
狍子的两条前腿不用像后腿一样割圈儿。
李小烽直接伸手握紧前小腿,沿关节的反方向用力一掰。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两条小腿就被他给轻而易举的掰了下来。
李小烽扭扭腰,将两条小腿丢在一旁,继续取皮。
剩下的部位都很简单就能剥下皮来,顺着往下薅就行,除了腰有些酸以外,完全不费任何力气。
直到剥到狍子的脖子。
这里,才是整个过程中最具挑战性的地方!
狍皮很重,李小烽把手伸进狍子皮底下托平,感觉自己胳膊上跟压了一床厚被子似的。
脖子取皮主要是得小心。
这块儿的肉嫩,而脖子取皮又需要用猎刀一点儿一点儿往下割,手头上只要稍微多用一点劲儿,那就会连着脖子上的肉也一起割下来。
李小烽全神贯注,割得非常谨慎。
一直割到那黑脸膛男人标记的地方,李小烽方才停刀,擦擦额头上的汗,而后将狍子脖子底下的皮竖着割了一刀。
做完这一切,他又检查了一遍,没什么忽略的地方后,方才用猎刀将狍子的脖子横向分开。
啪嗒一声,狍皮就带着完整的狍子头轻轻落在了他的手里。
直到这时,李小烽方才如释重负地站直腰板,长舒口气。
马大爷和围观的众人对视几眼,服气的连连点头。
上次这小子在山上分猪肉的手法就让他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连取生皮都会。
而且整个过程完成的相当不错,没有任何失误的地方!
别人不说,至少他这个老猎手,每次取脖子皮的时候总得手滑上好几刀,完全做不到这小子这样丝滑!
“这小子怎么什么都会?”
赞叹之余,马大爷心里也是微微有些郁闷~
……
另一边,黑脸膛男人也走了过来,拔出自己的猎刀,将狍皮和狍头一刀分开。
“这张狍皮割的不错!”
“卖个七八十不成问题!”
黑脸膛男人朝李小烽赞叹的竖了个大拇指。
李小烽闻言,也是得意洋洋的嘿嘿一笑。
割狍皮虽然累,但确实让他很有满足感,尤其是从头到尾完美分割下来的时候。
……
就在他打算洗洗手继续卸狍子肉时,院门儿却忽然被人敲响了。
李小烽闻声,扭头看去。
却是个戴着眼镜,白衬衣黑西装裤的中年人。
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陈文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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