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还是一样的胖,但宁芳却莫名觉得,夏珍珍瞧着比之前顺眼许多。再定睛细看,宁芳忽地发现,几日不见,她娘居然知道打扮了!
当然不是涂脂抹粉,花枝招展那种打扮,而是今天的夏氏,选了一件宝蓝色暗纹直身大裳,搭一条粉底碎花的褶裙。
衣裳都只有六七成新,但搭配得却很是得宜,既低调又大方,还在无形之中稍稍拉长了一点线条,可比她从前胡乱往身上套的衣服强多了。
知道要出门,她还在脸上浅浅扑了层胭脂。头上圆髻没做过多的装饰,只戴了一对和合二仙的嵌宝赤金簪,便已经很彰显身份了。
到底外祖家有钱,给女儿陪嫁的都是好物。
宁芳正在默数那簪子上的宝石有几颗,被女儿盯了半天的夏珍珍,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瞟了她一眼,才走到宁四娘跟前,明显带着紧张,福了一福。
“娘,我……媳妇这就要出门了。嗯……不能侍奉您老人家,是,是媳妇的不孝……”
结结巴巴没说两句,她一张脸就涨得通红,甚至鼻尖都开始冒汗。
不过好歹还算有条理,宁四娘看一眼儿子,知道必是他交待过的,也不忍心为难,便和气道,“去了乡下,好生养病,有什么事,记得打发人回来说,别憋在心里。”
夏珍珍低头看地,轻轻嗯了一声。
看媳妇这比小孙女还怯懦的样子,宁四娘忍不住微叹口气,又细细嘱咐,“等安顿下来,也别忘了差人回你娘家说一声,别让你爹娘担心。等年下也从庄上挑些鸡鸭山货送去,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让他们瞧着,心里也安稳。”
夏珍珍这回倒是愣了愣,才又带着鼻音轻轻嗯了一声。宁芳因个矮,仰头便瞧见她娘泛红的眼圈。
因小哥儿闹出的那些事,夏家人怕宁家人不喜,只在宁家摆酒那天,让夏明启做代表来略坐了坐,回头便悄悄走了。
夏珍珍撞伤了脑子,什么都不记得,偏娘家人又不能留下,心中正是凄惶。难得宁四娘不见怪,还这样贴心嘱咐,她就算不记得这个婆婆,却也对这个威严的长辈顿生好感。只是天生胆小,不敢多说什么。
宁芳见状,主动上前拉着夏珍珍的手笑道,“听爹说,咱们乡下那庄子还有鱼塘,到时咱们去捞了鱼给外祖外祖母,还有祖母都送些来吃!”
“不,不行!”
令人意外的是,跟小媳妇似的夏珍珍,此时却壮着胆子反驳了。
反驳完又忐忑不安的看着粉妆玉琢的女儿,忙忙解释,“水,如今水已经冷了。下去会,会着凉。嗯,我,我抓吧。”
宁芳怔了怔,忽地就笑了,“好呀!那我就等着娘抓鱼给我吃了。”
但小手却把夏氏抓得更牢,心口也泛起了酸。
就算这个娘摔坏了脑子,连自己是谁也搞不清,却还是那个知道孝顺,也知道心疼女儿的好娘亲。
宁四娘见此,也不忍多说什么,“趁着天光,你们早些上路吧。茵姐儿还小,怕她哭闹,就不叫出来辞行了,二郎你送送她们。”
宁怀璧答应下来,才要送妻女出门,忽地宁守信匆匆进来,抓着他就道,“正好,二郎你快去请个大夫回来。你家小哥儿又病了!”
怎么好好的又病了?
宁四娘闻言忙要起身,可宁守信却拉着她道,“四姐儿,你且听我一言。二郎,你还不快去?”
宁怀璧看看妻女,只得道,“你们先等一时,我请个大夫就回。”
这边宁守信不在意的瞟了夏氏母女一眼,跟宁四娘道,“四姐儿,你别怪三叔说话不中听,我瞧你家安哥儿身子也实在太单薄了。方才我晨起在后花园打拳,就听辛姨娘那屋正偷偷哭呢,还不敢给人听见。许是知道我今儿也要出门,怕冲撞了长辈,也不好一大早的就说要请大夫,真是懂事得可怜。不过我瞧这三天两头的病,也不是办法。不如你让辛姨娘跟着二郎上京城去吧,再好生养一个。至于这个,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宁四娘微哽,不自觉看向夏氏母女的目光,就有些复杂起来。
辛姨娘已经生了一个儿子了,如果再让她跟着宁怀璧上京,伴他中了进士授了官,必是要帮着交际应酬的。
宁四娘倒不是担心辛姨娘应付不来,只担心她的能力太强。
如今在老家,有她压着还好,若出去没人压制,那辛姨娘不就是半个官太太了吗?
这样妾大妻弱,又有安哥儿这件事在,难保日后家宅安宁。可要是不让她去,万一安哥儿有个好歹,那辛姨娘岂不更加恨死了夏氏?
看她犹豫,宁守信又压低声音道,“我晓得你担心什么,可那辛家虽坏了事,到底仍是官宦人家。万一哪日起复,人家又要追究安哥儿此事怎么办?再说,这夏氏已经不能生育,难道二郎这一房的香火就只能系在安哥儿一人身上?”
这最后一句话,终于打动了宁四娘。
再看看夏氏,她心中思忖一番,做了决断,“那就依三叔所言。还有夏氏,你既去到乡下,我便索性把下溪村整个庄子都交给你了。只要你到了明年,能让庄子多三成的收益,我便允你回家。”
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平衡之道。
如果妾室坐大已经不可避免,起码也得逼着这个正妻长几分本事。
从前宁四娘凡事都替媳妇扛了,是因为儿子被打压,前途无望,又没有贵妾进门,但如今时移事易,她如果再一味包容这个媳妇,那就是变相的害了她。
夏氏已经没有儿子,娘家父母又已老迈,如果她自己连半点本事都没有,凭什么做宁怀璧的妻子?宁家的二奶奶?
眼看宁怀璧是要往上走的,就算如今出于情义愿意顾着发妻,可她自己若立不起来,这份情义又能维系多少年?
还有她那三个小孙女。若跟着这样不中用的娘,日后她们的前程难道还要捏在一个妾室手上吗?
宁四娘这番苦心夏氏有没有懂,宁芳不知道,不过她是瞬间就听懂了,连忙摇着她娘的手,“还不快谢谢祖母?”
可夏氏嗫嚅着还没能说出话来,宁守信却表示反对了,“四姐儿,你别怪三叔总爱管你家闲事。这样处置,未免也太不公了吧?”
宁芳心想完了,这事情可能又要糟糕。
可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三老太爷要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帮着辛姨娘,还打压她娘呢?难道真是看辛姨娘长得漂亮,所以同情心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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