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八皇孙为何而来,但上门是客,宁芳不至于连招呼客人的这点肚量都没有。
“请他到小客厅去,我马上就来。”
不多时,宁芳换了件见客的衣裳过去,八皇孙已经焦急的在那里转了无次圈了。看她还依礼命人摆了屏风,八皇孙更着急了。
“不必客套,让你的人都下去。我有话说!”
宁芳能容他走进屏风内来,却不肯让人都下去。
“殿下勿怪,就算您有天大的事情,可妾身也不能替您出去抛头露面,总要留几个心腹当差。您若实在不愿,那还是请回吧。”
孤男寡女,一于名声有碍,二来宁芳也怕没了外人,他会胡乱张口。到底留几个下人,他爱惜颜面,也会多些分寸。
果然,看她斩钉截铁的表明态度,八皇孙无法了。
最终只能任宁芳留下了石青孔雀二人,这才开了口。可他这一开口,还着实挺吓人的。
“王妃可知,外头正有数千流民,在围攻温泉山庄!”
乍一听有流民围攻,宁芳也吓了一跳。不过细想想,她又觉得不对。
“西山这一带不是驻扎着军队守卫么?再说地方官府能不赈灾?一共来了多少流民?青壮几何?”
八皇孙没想到她虽年轻,又是女流之辈,居然遇事不慌,还挺沉得住气。这一系列的问题,把他问得有些无言以对。
西山这一带因是皇家温泉山庄,又离得京城极近,所以不仅是有驻军,还是驻了重兵的。
至于地方官府,为了维护京师安稳,哪里敢放任流民冲击京城?就算再怎样艰难,也是要千方百计把百姓留在本地,不敢逾越半步。
但有流民过来,也是实情。
只是人数没那么多,且多数是老弱妇孺。无非是因着前几日大雪,实在是太冷了。虽有官府施粥,但这些流民缺衣少炭的,一夜之间便冻死了数十人。于是这些老弱妇孺便循着本能来到温泉庄子周边,蹭点暖气而已。而负责护卫的军队,自然也无法对这样的百姓下狠手。
但八皇孙故意这么吓唬宁芳,自然也有他的理由。他原是想趁着宁芳六神无主,才好让她依自己的主意行事,可人家如今不上当,他只好说了实话。
等他含蓄委婉的说完,宁芳简直想呵呵他一脸!
八皇孙瞧她那神色,自己也怪不好意思的,“如今事已至此,还请宁书女,啊不,英王妃看在昔日的情份上,帮这一把,日后必有重谢。”
“不必了。”宁芳很果断的告诉他,“这事我可以帮你,却不是要你回报,而是看在天家颜面上。主辱臣忧。尤其你我如今身处的,还是皇上赐我的温泉庄子。所以就算为报君恩,我也会替你遮掩。但我这庄子条件有限,日后若有何差池,须怪不得我的头上。”
这话说得既占了大义,又通情达理。八皇孙原本还提着的心,即刻放下了。
“如此多谢,那我即刻把人送来,并令人派兵驱逐流民,必不使王妃这里受到侵扰。”
看他兴冲冲要走,宁芳心里翻个大大白眼。从前还没觉得这小子蠢得厉害,如今却是知道了。
“八皇孙且慢,如今皇上都在节衣缩食的赈灾。有流民因天降大雪才冒死闯进皇家温泉,八皇孙不想着如何抚恤,反派兵驱逐,这让朝臣们怎么议论?万一冲突中有人伤亡,原本一桩小事,也给闹大了。”
八皇孙惊道,“可这好几千流民呢,还能是小事?”
宁芳道,“几千人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土匪,不过些手无寸铁的寻常百姓而已。行了,这事我来想办法,不过八皇孙你也要暂且留下来,跟我搭把手。”
八皇孙很惊愕,“我也要留下来?”
还敢吩咐他做事,这女人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就算他有事相求,可也是堂堂皇孙,岂能被人妇人指挥?
宁芳冷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请八皇孙想一想,若有人回头把此事报到皇上或六皇子跟前,您要如何自处?倒不如借这机会,想法干点事弥补,回头就算追究起来,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当然,这也是我的一点浅见。若殿下实在要走,我自然是留不住的。我答应您的事依旧算数,您请自便吧。”
给她这么一说,意志不甚坚定的八皇孙又动摇起来。
细想想确实有理,可又怕宁芳让他干不好干的事情,便道,“那你先想好要我做什么,想好了让人来告诉我,我等你一晚上。明早你不说,我可走了。”
真是个没种的!
宁芳心中越发鄙视,可面上学着程岳那样淡淡,“殿下请回吧。另有一事,我这儿请了太医院的卢太医在此,要不要——”
八皇孙连连摇头,“不必不必!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仅没种,还绝情。
宁芳更没好感,让石青送走八皇孙,便让孔雀去收拾屋子了。
原说想叫杜鹃她娘来帮忙照顾,可孔雀道,“既是贵人,恐怕单大娘招呼不来。横竖此事奴婢已经知晓,不如就由奴婢留下服侍。老太太那边,可以说是王妃担心庄子没人,才留奴婢下来照应的。”
宁芳皱眉,“那也太委屈你了。”
孔雀却笑,“伺候贵人是奴婢的本份,能替王妃分忧,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呢。”
宁芳想想,只好如此了,只交待道,“也别太惯着了。哼,打量我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好事么?”
孔雀道,“王妃既然都明白,就更不必为这种人操心了。只当桌子上落下一层灰,让奴婢们去清扫就完事。”
话虽如此,宁芳到底是有些不高兴的。
一边吩咐人收拾行李,一边打点好了屋子。等把八皇孙送来的人安顿好,宁芳又让石青借口送八皇孙回去,查探一下流民的情形。
待石青回来把实情一说,宁芳倒是添了几分忧心。
“这样大雪天,那些灾民夜里就歇在地上?”
石青道,“这还是驻军的守将格外开恩的缘故,否则百姓无故接近皇庄一里地,就要格杀勿论的。现在允许他们在庄子外围歇着,已是比外头暖和多了。”
宁芳皱眉,可到底也没说出把人都接到自家庄子上来的话。
她不是自私,而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她虽有善心,却也没打算拿自家去冒险,且她也不是神仙,没这个能力养活所有流民啊。
不过石青也说,“奴才回来之前,曾在灾民中略问了几句,若有做工换吃住的地方,不少人还是愿意去的。”
宁芳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不愧是程岳调教出来的人,主子不必吩咐,都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英王府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都不可能大规模的救济这些灾民,但给愿意劳作的人提供温饱,还是可以的。
正好宁芳打算去几个庄子巡查,带些百姓同行,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你先去歇着,明日一早便去找八皇孙,跟他说说我的意思。若能在附近多找几个庄子接收流民,好歹也能让这些老人孩子熬过这个冬天了。”
石青点头,“那奴才现在就去吧,时间长些,也好分说利弊,让八皇孙有个准备。说不定还能请驻军帮帮忙,我瞧他们那位守将就是个不错的人。”
宁芳道,“换个人去吧,你跑了这么半天,也冻坏了。”
石青道,“不必,我年轻,跑跑没事,回头王妃让灶上给我留碗热汤就是心疼奴才了。”
宁芳这才让他去了,又让鹭鸶在灶上留了些宵夜,给晚上还要辛苦忙碌的下人们。
单雄看到,难免又赞了一回,还悄悄跟杜鹃说,“跟着这样仁厚的主子,你也多殷勤着些,回头吃不了亏的。”
杜鹃应下,又让她爹拿些好吃食,单开个小厨房。
“这些天,孔雀姐姐会派人来取一日三餐,最好让娘和弟弟亲自去照应着,且什么都别问,只管干活就是。”
单雄身为庄子里的大管事,自然知道今儿八皇孙是神神秘秘送了人来的。只是什么人,女儿不让打听,他就不问了。
反倒是单大娘无意中瞅了一眼,悄悄回来说,“瞧着细皮嫩肉的,竟似个大家小姐。只是脸白得吓人,路都走不稳,象是刚掉了孩子。”
单雄低斥道,“管她什么人,你只当没瞧见。回头若传出闲话,我必不依的!”
单大娘也知道好歹,“我这不就只跟你说,让你心里有个数么?否则别人拿刀子逼我也是不能讲的。”
单雄却道,“我们这些下人,心里要有什么数?照主子吩咐做事就完了,赶紧把这事忘了,只当没瞧见就是。”
单大娘不多言语了。
翌日天亮,宁芳没露半点声色,跟宁琅戴良一起出发了。
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八皇孙,他居然躲了!
也没躲远,就躲到附近的军营里,假装说是巡查灾民情况,实则是明哲保身。想让宁芳当那出头鸟,先去救灾,如果进展顺利他再出来摘桃子,如果事情有变,他好及时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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