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从宫里拔来的几个宫女,除了顽皮娇憨的玉鼓早嫁了白敏中,其他几个不论乐不乐意,也均都安排嫁了人。
只有年纪最小的医女玉笙,还有之前想勾引程岳,却被罚抄经的玉阮还单着。
就连年纪最大的玉瓶姑姑,因教习孩子们音律歌舞,耐心踏实,也被大厨房的包师傅做媒,说给了府里一个丧妻多年的老侍卫,算是皆大欢喜。
这些事大都是窦妈妈盯着办的,倒不是她狠心,而是玉阮做错了事,就必须受到惩罚。
至于那些宫女们,不论当中有没有皇上派来的眼线,但大半女人只要嫁了人,有了丈夫,生了孩子,多少心里就会多些顾忌。
若这样还无所顾忌,那回头处置起这奸细,也不必有什么顾忌了。
说真的,这样拉郎配的事情,要宁芳下手,她还真有点干不出来。但窦妈妈却干得理直气壮。
甚至,她还允诺赵同等几个大太监,可以到后院小学堂里,各择个孩子当干儿子。
等到孩子们长大成亲,都要挑个儿子跟他们姓,供奉他们日后香火。
往后等那帮小太监长大了,亦是如此。
这帮太监自此,可是对窦妈妈感恩戴德。宁芳相信,只要其中不是奸细之人,必真心拿英王府当成自家。
只那些孩子,还有他们的家长,是真心同意么?毕竟认个太监当干爹,说起来还是有些不大好听的。
可窦妈妈劝宁芳,“这些破事,王妃就不必理了,横竖事是老奴干的,有骂名也是老奴担着。若事事都要主子亲自来,要咱们奴才是干嘛的?”
孔雀也说,“横竖这些太监担了干爹的名份,自少不了这些孩子的好处。既拿了好处,也不要想着什么都不付出。说来都是王府的奴才,替主子分忧本是份内之事。若因此有怨言,可见也没那么忠心了。”
那宁芳只好不管了。
但回头却没想到,那太监头子,赵同没看上府里男孩,倒是看了一个女孩儿。
朱五姐儿。
他想认作干闺女,日后生个外孙给他,也是他的福气。
他有这心思,也没求到宁芳这儿来,而是直接求到朱大娘那里去了。
谁知朱大娘当真就给他说动,答应了下来。然后跟崔银匠支会一声,两家还摆了两桌酒,让朱五姐儿磕头,认了赵同当干爹。
这也是府里第一个认太监当干爹的孩子。其余几家,都表示要等孩子大些再说。
回头程岳知道,直夸窦妈妈这事办得好。
“人心忠奸,一下就试出来了。”
宁芳不解,“这如何试得出来?难道赵同认了五姐儿当干闺女,就能当他是忠的?我看也有可能是大奸。”
程岳笑而不语。
孔雀道,“王妃是一下想岔了,那赵同若当真存了恶意,随便择个男孩不好么?何苦百要朱五姐儿?”
宁芳不服,“那有可能是他看出朱家有打铁的手艺,想探查究竟呢?”
孔雀道,“若是如此,就更不该沾染上朱家,暗中观察不好么?非要这么跟朱家沾上瓜葛,还认人家做干闺女?”
宁芳还想反驳,可想想却又不对。
认干亲可不比旁的,尤其是赵同这么正式的认下这个女儿。
如果他是有意试探,那在将来在探出朱家底细之后,再告发朱家,他就相当于违背在神灵前许下的誓言,还要面临世人无数的唾沫星子。
就算太监无后,可以不在乎人言,却不能不在乎神灵的厌弃。
身为不全之人,太监往往比寻常人更加尊敬神灵,更怕死后遭到报应,不能完整的轮回转世。
所以赵同大不可必费这些周张,去当朱五姐儿的干爹。
他这么选择,只能说明他是真的很喜欢朱五姐儿,也是在向英王府表忠。
所以才主动跟身世有问题的朱五姐儿结了干亲,表明他愿与英王府共进退的决心。
而程岳也才有此感叹。
想明白之后,宁芳颇泄气,“从前老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我这两个,岂不是要傻上六年?”
程岳听着好笑,揶揄道,“好在已经嫁出去了,也不怕人嫌弃了。”
他显然是开玩笑的话,可他的小王妃却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你,你嫌弃我?”
程岳笑着宽慰,“哪里敢哟!傻就傻点吧,没事儿啊。”
宁芳顿时瘪了嘴,“本就没你聪明,你还嫌我傻。往后你要骗我,我可怎么办?”
看她陷入自怜自艾,眼圈都红了,程岳无奈又好笑,“好端端的我骗你作甚?好了好了,别胡思乱想了。”
可宁芳越发伤感,“一般男人要哄女人,都是这么说的。”
这下程岳也没辙了,正不知如何劝解,好在窦妈妈来救他了。
“王妃您怎么无端端伤心起来?这要是哭坏了眼睛,可要连累您肚子里的孩子!”
宁芳一下把眼泪憋了回去,“会,会影响到孩子?”
“那当然!”窦妈妈一脸威严道,“不仅是王妃的情绪会影响到孩子,就连您这会子变笨也是因为孩子。”
宁芳张大小嘴,“啊?为什么呀?”
窦妈妈道,“那是因为孩子在长脑子呀!他们有多聪明,就要看王妃能变多笨了。依老奴说,您如今还不算笨呢。想老奴当年生孩子那会,可是把盐当成糖都有过。还有故去的老王妃,怀着王爷那会子,有一回呀,她就问人要一副绣着兰花的手绢来着。可丫鬟怎么找也找不着,可越找不着,她越着急,结果您猜怎么着?”
宁芳好奇极了,“那到底在哪儿呢?”
窦妈妈笑道,“后来老奴进来一瞧,那手绢不就在她自个儿手上拿着么?就因为老王妃那时笨笨的,时常丢三拉四来着,所以王爷生下来,就特别聪明呀。”
宁芳一下欢喜了,“那我如今笨一点,将来孩子们会聪明?”
窦妈妈肯定道,“那当然!所以您没什么可担心的。”
程岳暗抹一把冷汗,好在有窦妈妈,总算是哄住了。
可宁芳安心了,再想想,忽地望着程岳,露出得意模样,“听到没有?我变笨是为了孩子们呢!你要是敢骗我,将来让我的孩儿来收拾你!”
程岳觉得很冤。
他又没干什么,他的小王妃究竟是脑补了一出怎样的大戏哟。
看她脑补父子相斗,补得眉开眼笑,总好过她自怜自艾。
因窦妈妈得力,所以宁芳身边的丫鬟交接,很是顺利的完成了。
新提拔了一批十三四岁的小丫鬟来当差,却依然顶着画眉杜鹃等人的名字。
原本宁芳是想换一批名字,可窦妈妈说,没有让主子费心去记下人名字的,再说成了亲,都得随夫姓,所以大不可必麻烦。从前孤独王妃身边的丫鬟,也就那几个名字,一用几十年,不也怪好的?
宁芳正努力“变笨”中,想想自己怕也记不住这么多新名字,便不纠结了。
将南湘儿打发走了之后的几日,高燕燕忽地来访,还带了不少礼物。
宁芳猜出她的来意,笑着打趣,“你怎么舍得丢下瓜哥儿,过来瞧我?”
高燕燕命人退下,才微红着脸,拉着宁芳的手道,“这回真不知道怎么谢你,还让你替我当了一回恶人。”
高文秀畏惧女婿戚老都督势大,进了京城也不怎么敢跟高燕燕来往。所以他对南湘儿动的那点小心思,戚昭义是半点不知。
戚老都督再精明老辣,也不可能成天盯着岳父的私生活。他正经差事也不少,哪有这个闲工夫。
但送走南湘儿之后,程岳专程找到戚昭义,隐晦的提了几句。
戚大都督人老成精,一听就明白了。弄明白原委之后,也是憋了一肚子不高兴。
他是军人,更加雷厉风行。当下火速动用关系,把这个不省心的岳父一竿子远远支到陕甘之地任知府去了。
然后,他还给自家岳父订了一门亲事。
嗯,没错,是戚老都督亲自出手,给不省心的岳父找了个新岳母。
高燕燕红着脸低声道,“老爷为了我们母子,真是操碎了心……我那继母,原也是武将之女,因丈夫早逝,又未曾生育,便在婆家要了一纸休书,带着嫁妆回了娘家。嗯,她年纪与我父亲相当,我父亲任所,离她娘家也近……想必日后,我父亲也能消停些了。”
这番话里,信息量好大。
死了男人不稀奇,可死了男人还能带上嫁妆,向婆家讨要到休书回娘家,想必不是个普通妇人。
且年纪与高文秀相当,那肯定是三十往上走的人了。这样的年纪,正是最精明历练的时候,又在娘家附近,恐怕高文秀这番任期,会被继妻死死捏在手里了。
等到他这番任期过去,少说又是十年,高文秀也是五十开外的男人了。再想作妖,也真是有心无力了。
对高燕燕母子来说,能有一个不惹事的亲爹,就是最大的保障了。
宁芳忽地想起一事,“你爹好象还没有正经嫡子吧?”
戚老都督这门亲事,结得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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