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连她们的东西也要烧?
孟大夫人不可思议的看着宁芳,还想质疑,但谢二夫人却是明白些许。
“大嫂别问了,听弟妹的吧。要不这样,除了古董字画,咱们一概别拿。凡带字的,皆烧了。”
宁芳赞许的看了谢二夫人一眼,“那就辛苦二嫂陪大嫂走一趟了。”
如果孟大夫人舍不得,这把火就要谢二夫人来点了。
可这是,为什么呀?
孟大夫人还糊涂着,谢二夫人就要拉着她走了。
正在此时,朱五姐儿忽地跟只警惕的小兽似的,跑到宁芳跑前,紧紧抓着她的衣裙,袖中还拉起她新打的袖箭。
朱大婶在朱五姐儿去年拿到那个福字之后,整整纠结了半年时间,终于把朱家只传男,不传女的兵器秘笈,教给了外孙女。
或者说,是她背给了朱五姐儿听。
因为那些技艺,她也是不会的。
而朱五姐儿,再一次展示了她惊人的天赋。就凭朱大婶的那些话,她只用了三个月,就打出了威力更大的袖箭,还成功了。
这个,也许不应该叫袖箭,宁芳也不知道叫什么好。
此刻,在朱五姐儿的小胳膊里,暗藏着一支三寸长,一寸宽的小铁筒。能一次射出近百枚细细薄薄的短剑,十步之内,没有人躲得过。
连程岳看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当即意识到,这暗器要是放大数倍,绝对是两军交锋的大杀器。
朱五姐儿深以为然。
她跟程岳不太熟,但很愿意比划着告诉宁芳。
她最初设想的,就是打一个比她小小人儿还大数十倍的巨大铁筒,里面再装上一丈长的铁剑。
这要是发射出来,百十米内,什么活物都难逃一死!
拿去打猎,老虎黑熊都逃不掉。
只是她如今年纪太小,力气不够,只能做出这样的小玩意儿,就给宁芳拿着玩了。
程岳颇无语。
这要真让她造出来,英王府谋反的证据,可就是实打实的了。
但就算是这样的小杀器,程岳也是不敢给一个大肚婆拿着玩的。所以这只袖箭,他虽让宁芳收下,却还是交给朱五姐儿保管。
朱五姐儿颇不满,却也知道,这个王府里真正当家主事的,还是程岳。所以悻悻收了她的“小玩意儿”,带在身边,不断调整玩耍。
本来今天除夕,她是想用这个小玩意儿,给宁芳表演一个小节目,好换些糖吃。却没想到,如今竟要派上别的用场。
看她如此警惕,甚至一双小眉头都深深皱起,宁芳心中也觉不安。
这孩子,有着天生野兽般的直觉,到底出了什么事?
好在之前已经有不少老家仆,带着年轻人,自发到各处领了差事。此时便有个小厮,飞也似的跑进来报信。
“王妃,王妃,宫里来人了!奴才们在前头挡着,您要不要先避一避?”
不必了。
若她避了,这个府里,还有谁能担事?是推给孟大夫人,还是谢二夫人?
所以宁芳不仅没有避,还传令下去,“开门,迎客!”
既是宫中来的,又敢到英王府来拿人,必是有所倚仗。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没有撕破脸的必要。
有她这话,来人很快就气势逼人的来到了宁芳的面前。
这是一队黑甲士兵。
都不用自我介绍,光看他们的服饰和兵器,在宫中呆过几年的宁芳便知,事情严重了。
因为这些人都是直属皇上指挥的黑甲铁卫,平日里甚少出没,颇为神秘。但一旦出现,必然是宫中出了关乎到皇上的大事。
所以此刻,宁芳并不意料的看到为首之人的手里,托着一道明黄的令牌。
这是御令。
上面的金龙在灯光的映照下,似要腾空飞起,造不了假。
宁芳的脑子里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缓缓的站起身来。又缓缓的对着御令,福了一礼。
“臣妾英王妃宁氏,恭迎圣谕。”
看她到了如此情景,还能丝毫不乱,有礼有节,来人也是心生佩服的。
他们一路少说也去了二三十户人家,许多人家还有不少男丁。可没有一个,象宁芳这样临危不乱,指挥若定的。
也唯有英王府,能抵挡住他们的闯入。
刚才在门外僵持的时候,那王府的高墙上,家丁们的柴禾石头可是都已经准备好了,甚至还烧好了滚烫的热油,他们若要硬闯,不付出些惨重代价是不可能的。
好在宁芳还算明理,肯听他们把话说清。
所以为首之人,便也抱拳行了一礼,“请王妃恕罪,只在下有皇命在身,要请您即刻入宫觐见!”
宁芳浅浅松了口气,此人还算客气,永泰帝还能发号施令好,就暂且不会天下大乱。
她最怕的,是有皇子发疯作乱,闹出宫变,那可是会造成血流成河,也难以估量的后果。
可若还是皇上掌控大局,突然要见她做甚么?
“那我能问,皇上为何要我一介妇人进宫么?请将军不要多心,只是你也看到了,我身怀六甲,出入多有不便。也不知皇上要臣妾在宫里呆多久,我也好早做准备。”
谢二夫人听了忙道,“这位大人,若是可以,能不能让我代弟妹入宫?”
孟大夫人此时也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是啊,你们看她,大夫都说这个年一过完,她月底大概就要生了。不如我和二嫂一起去,我们两个换一个,行吗?”
那头领略犹豫了一下,旁边似是副头领的人,不耐烦道,“不怕老实告诉你们,有人谋害皇上,幸好皇上吉人天相躲过了。这会子皇上要谁去,就是谁去。又不止你们一家,噜嗦什么?若无事,即刻便会放她归来。莫非你们还想跟皇上讨价还价么?”
宁芳心说,既是宫中出了事,皇上为何要找各家女眷问话?是牵扯到了朝臣?
既如此,她去去也无妨。万一激起皇上的疑心病,只怕倒是立即害了程岳三兄弟。
“二位嫂嫂不必担心,我便去宫中走一趟吧。只我这身子不便,恐怕还要带几个家仆,不知可否?”
那头领再看她高高隆起的肚腹一眼,通融道,“至多允你带车夫一人,随从二人。即刻走吧!”
宁芳微笑道谢,转身之间,窦妈妈已经站了出来,“老奴是必去的,让老马赶车。剩下一人,王妃看是带着玉笙,还是孔雀。”
老马年纪虽大,但最是忠心。而玉笙是医女,能照顾宁芳周全,孔雀显然更贴心,都是合适的人选。
孔雀和玉笙也没有犹豫,“王妃,带我去吧!”
可宁芳没有犹豫,直接就决定了,“叫老马叔去赶车。余大夫,我们走!”
什么?
孔雀玉笙皆是一愣,而被点到名的余远志,却是很快反应过来。
“王妃,属下即刻回去拿药箱,一会儿到府门口等您!”
余远志大步跑了,窦妈妈会过意来,“是老奴思虑不周,是该带着余大夫的。”
孔雀玉笙虽好,到底都是女孩,她和老马虽有经验,到底老了,这时候反倒应该带一个年轻男人才对。就算有什么不便,可医者父母心,男女又有什么好避讳的?
既然人选已定,那没什么好说的。
“王妃且慢行,奴婢去去就来。”孔雀也提着裙子,转身往回跑。
玉笙咬了咬唇,“那奴婢去帮余大夫收拾药材。”
宁芳微笑默许,并交待道,“我去去就回,府里便劳烦二位嫂嫂操心了。”
她嘴上说是二位嫂嫂,可眼睛只望着谢二夫人。
那意思是,该收拾的东西,还是要收拾的。
谢二夫人接她眼神,便明白过来,“你放心,我们知道。先送你出门。”
宁芳才想迈步,可袖子一重,是朱五姐儿还拽着她的衣袖,不肯放开。
真是个忠心的好孩子。
宁芳心中一暖,却不忍让她去涉险,柔声道,“五姐儿乖,把手放开。你去找百灵姐姐,给你拿糖吃,早就准备好了的。”
可朱五姐儿眸光乌沉的看着她,仍是不撒手。
宁芳正为难,朱大婶忽地求情道,“大人,就让我家这孩子,也跟着王妃去吧。她脑子有些不灵光,话也不会说。只脾气古怪,执拗得很。不如让她跟去陪陪王妃,权当解个闷罢了。”
宁芳有些诧异的看了朱大婶一眼。
她既然肯把家传绝学教给外孙女,定是把她当成传人了,为何要让她跟去冒险?
可朱大婶神色不动,也看不出异样。倒是那副统领有些不耐烦,“谅她一个小毛孩子,也干不出什么。那就赶紧走吧,都别磨蹭!”
统领一听,确实如此,便不啰嗦了。
只是在那副统领经过宁芳身边之际,带起一阵淡淡的,有着奇异草木清香的风。
宁芳闻到,却没太留意。
只有朱五姐儿,一直盯着那个副统领,眼珠子都不肯眨一下。
等到了大门口,余远志已经满头大汗的赶到了。玉笙也拿着药材,追出来给他装上。
那边孔雀也抄近路,给宁芳拿了出门的大斗篷,并一点吃用之物出来。
可那统领检查过后,斗篷糕点可以拿,但孔雀夹在中间的香囊却不许。
宁芳手一抬,制止了孔雀的分辩,披上斗篷,上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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