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起带颜清妤进了宫。
昨个儿雪下了一夜，宫人忙碌地扫雪。
飞翘的屋檐也早已被白雪覆盖，显出一种银妆素裹的雍容之美来。
御书房外，已经整整齐齐地跪了二十来个身着银甲的轻车卫。
见冉起夫妻走了过来，他们齐刷刷地回过头来，目露激动。
“都尉！”
“头儿！”
冉起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谁让你们跟着我一起跑的！”
领头的小校尉连忙道：“公主也没不让我们走啊。”
冉起有些费解，这群傻子不怕担责任的吗？
那小校尉又嬉皮笑脸地对颜清妤道：“主母好。”
颜清妤：“？？？”
冉起黑着脸道：“谁是你家主母！”
“主母”这种称呼比较特殊，只有大将的嫡系部队才会这样称呼大将夫人。
比如张勇他们会叫安县主“主母”，当年孟云他们也称呼颜清妤“主母”。
轻车营…… 理论不算冉起嫡系，以后也未必会带着出去打仗的。
小校尉一愣，道：“都尉，您可不能这么说，我们都是您的人啊。”
“对啊，都尉，我们是您的人啊。”
“都尉您可不能这样…… ”
二十多条汉子一起闹了起来，瞬间就叽叽哇哇的，热闹的很。
胡宝林匆匆从御书房内跑了出来。
“陛下口谕，请冉都尉暂先在此等候，请夫人先进去回话。”
颜清妤看了冉起一眼。
胡宝林连忙道：“都尉放心，贵妃娘娘也在。”
冉起这才道：“去吧。”
颜清妤颇有些无奈，给他整了整衣领，道：“老老实实在这儿等着。”
冉起就走过去，和轻车营那班小子跪在一起。
小校尉靠了过去：“都尉……”
冉起不耐烦地道：“闭嘴。”
“哦。”
颜清妤跟着胡宝林向御书房走去。
胡宝林一边快速小声道：“再怎么样也不能把公主在半道上扔下。如今驸马和公主都来了，无论如何不肯就此罢休。倒是淑妃娘娘在做好人。”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不小。
是在告诉她，主要是驸马和公主不依不饶，但虞淑妃出乎意料地是做和事老的态度。
贵妃目前的情况，是不大想出面的，也被迫被逼了出来。
淑妃娘儿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贵妃的情况十分被动。
颜清妤听她这么说，反而不慌了。
胡宝林没那么多嘴的，这话必定是陛下的意思。
也就是说陛下确实有回护他们的意思。
然而颜清妤又想，现在陛下被蒙在鼓里，尚且可以一心向着他们。
他表现出了一位君上，甚至说一个男人，最大的耐心和诚意。
但，万一他知道了真相，那又会是怎样一个态度？
颜清妤想着，心里都痛了起来。
正是因为他现在太好，贵妃才更难以接受他可能会翻脸无情啊。
一边这么想着，她走进了御书房。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贵妃娘娘安，淑妃娘娘安，长公主安。”
末了，她就跪着不动了。
上座上坐着的是陛下和贵妃，楚华竟然站在贵妃身边伺候着。
侧位上坐着淑妃，身边站着还在抹眼泪的长公主和驸马。
长公主的驸马杨崎，是开国功臣杨孝郎的后裔。
不过传了那么多代以后，这家人已经不复先祖陪驾提枪打马争天下的风采。
杨崎尚公主后，领了仪卫都尉的差事，和冉起现在是同级。而且仪卫相对来说，含金量比轻车营又差了许多。
说白了就是个仪仗队的头目，平时主要与礼部接洽，都不算正经的军人。
她行礼故意略过了这位驸马都尉，也是故意不给华浓长公主脸。
贵妃连忙道：“起吧，别累着了。”
长公主就冷冷道：“从未听说过这下臣之妻，只要有了身子，就能不跪的。娘娘倒把她当成凤子龙孙来疼爱了。赶明儿，别的诰命进了宫，娘娘是不是也要这么爱惜？”
虞淑妃就道：“华浓！闭嘴！”
杨崎连忙道：“公主也是心中委屈，并非故意冲撞贵妃娘娘。”
冉贵妃轻咳了一声，道：“长公主这些年倒是愈发气度惊人了。”
虞淑妃连忙道：“娘娘，孩子不懂事，您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贵妃笑了笑，道：“姐姐言重了，长公主是您的爱女。本宫虽然执掌中宫，却也不会不给姐姐这个面子，代替姐姐来管教女儿。”
颜清妤好险没笑出来。
这意思不就是在说，虞淑妃没把女儿教好吗？
不过…… 今天的贵妃好有攻击性，显然淑妃母女也没想到，倒有些一愣一愣的。
虞淑妃过了一会儿才讪讪道：“华浓…… 蒙陛下和贵妃隆恩，自小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所以，性子骄纵一些，也是有的。”
这几个公主确实都是比较得宠的。
华浓长公主立刻就走了出来，哽咽道：“父皇，本来昨天的事儿，儿臣本来想着算了就罢了。横竖儿臣只是个无用的公主，受点委屈也就罢了，又有什么要紧的呢？可驸马说得对，臣下如此犯上，打得不仅仅是皇儿的脸，伤得也是皇家的体面啊！”
嘉孝帝扭头看了贵妃一眼，道：“贵妃。”
华浓长公主立刻急了，道：“父皇，您明知道贵妃偏向他们，还问贵妃。难道您真要至皇家体面于不顾吗！这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我们……”
嘉孝帝有些恼火，道：“朕才叫了一声贵妃，你又知道什么了！”
华浓公主不服气地道：“反正，今儿儿臣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家体面受辱！”
颜清妤立刻道：“那臣也有话要说了。”
嘉孝帝道：“你说。”
颜清妤抬起头，眼神跟刀子似的看着华浓公主。
“回陛下的话，臣的夫君并未伤皇家颜面，相反，伤了皇家颜面的，是公主殿下。”
虞淑妃冷笑：“好猖狂的妇人，当庭侮辱公主，你可知是何罪！”
颜清妤垂下眸子，道：“回淑妃娘娘话，臣只记得孟子曾曰：辱人者，人恒辱之。孟子著书劝诫君王，连陛下都遵圣人训，何况是公主殿下？”
“孟，孟，孟子……”华浓公主气得舌头都打结，道，“他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教你辱没本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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