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家三口灰溜溜地滚了,颜清妤抬起头,就看到安县主抱着胸,站在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颜清妤跟张林打了个招呼,让他先回去,就走向了安县主:“这是第几个了?”
安县主道:“这个月第八对,都是连面都没见过的林家旁支。懂事的还知道抱着来,这个简直离谱,十几岁的男娃子了,也敢送过来。而且人家自己也说了,孩子要娶妻了,家里没钱置办,所以忍痛送过来,要求认了我,马上就给他说个千金小姐当媳妇。”
……这想的也太美了吧。
颜清妤嗤笑了一声,跟着她往里走,一边道:“你心里有想法吗?”
其实这事儿,颜清妤只要想起来,心里还是堵得慌。
一旦安县主选择了嗣子,基本就定死了她下半辈子要为忠勇侯府守护门楣,只为忠勇侯府而活了。
虽说安县主一直就是这么打算的……
就连陛下也说,她是要载入史书做后人表率的烈妇,那不等于就是说,默认了她要守寡一辈子了?
这虚名未免也太重了些。
安县主道:“送上门来的这些,我都不喜欢。你想啊,巴巴地能把孩子送上门来的,不是图权就是图利,有什么好的?”
颜清妤琢磨了一下,道:“你说的也是。怕是盼着你把孩子养大了,孩子又舍不得亲生父母,他们好捡现成的福享。”
说到这个,安县主也是满面愁容,道:“我不是非要霸着孩子跟我亲。我是怕,选出败家子儿,有辱侯府的门楣。”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们已经走进院子里了。
安县主望着这院中的一草一木,眸中充满了感情。
“侯府百年沧桑,到我祖父那一代,才走到巅峰。可没想到这辉煌如此短暂,如同我先夫的命……”她叹了一声,道,“祖父和父亲用性命换来的,在那些人看来,不过就是一屋子的荣华富贵,说白了不如农夫家里的碎银几两。”
颜清妤默默地听了,然后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不一定要承担这些?”
安县主有些诧异地回过头,道:“我怎么会这样想?再说,这一切,我不承担,还有谁能承担?”
颜清妤道:“那你要如何承担?选一个嗣子,继承忠勇侯府的爵位,培养成一代大将?”
安县主反问道:“不然呢?”
颜清妤:“……”
她想说,那你自己怎么办?你今年才二十出头,已经守寡五年。以后可能还有五十年甚至更久,就都……这么过吗?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怕安县主翻脸。
她只是笑了笑,道:“你才二十出头,大把的时光,选嗣子的事儿不急。像你说的,选一个孬的,反而是辱没了侯府的门楣。”
安县主觉得她有些古怪,看了她一会儿,才道:“隔壁,舞阳那老婆子已经住进去了。”
“嗯,我今天在宫里遇见太子了。”
舞阳大长公主是太子带进京的。可能是因为她身体不好,所以就暂时先软禁在舞阳府了吧。
要说起来,舞阳大长公主在京城搅弄风云的时候,安县主还小。她出生后不久,舞阳大长公主就被撵到德阳去了。
她对舞阳大长公主府的印象,都来自于她母亲的口诉。据说当时整个京城的风气都被舞阳给带得奢靡放纵,连带着很多贵女都想要效仿她。湖阳郡主就是其中一个。
此时,她一边和颜清妤说起当年她母亲的事情,一边就进了里屋。
她道:“我觉得,那老婆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人物,颇有几分谁说女子不如男的气魄。可惜的是心思没用到正道上。至于我娘,那纯粹就是东施效颦,学了人家的放纵,却又没有人家的本事。”
颜清妤道:“你这么说,我琢磨着,她倒是有些女生男相的。她府里的男宠,比陛下的妃子还要多得多。”
两人坐下来吃茶,又笑了一回。
……
太子在陛下跟前儿汇报了在舞阳府的情况,陛下毫不吝啬地把他一通夸,夸得太子也有些飘飘然。
不但这样,陛下还让冉起送他出去。太子本来挺高兴的,但突然又多心地想到刚才,或许陛下也是这样让冉起送恭王出去的,他心里又有点犯嘀咕。
等出了御书房,他就问冉起:“父皇为何总戴着帽子?”
在他印象中,他父皇是不喜欢戴帽子的,何况是带病的时候。
冉起道:“这我可不敢问,他最近很是爱惜他的帽子,谁碰就骂谁。”
太子:“……”
他心里想,等闲也不会有人敢动陛下的帽子吧,那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太子又道:“听说冉统领已经三天没回家了,最近都在忙什么?”
冉起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地道:“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把我拘在宫里?我夫人也每天都进宫,还得伺候那个恭王妃……”
他仿佛是随口抱怨了几句,然后朝太子行了个礼,就走了。
让颜清妤去伺候恭王妃?
那怎么可能,一应公主王妃,别说皇后,就连陛下都没看在眼里。尤其是几个公主,陛下现在是越来越讨厌了。
颜清妤是皇后跟前儿的宠臣,怎么会让她去伺候恭王妃?
太子突然又想起颜清妤说的,让他回去看看舆图。
他心里顿时就像猫挠似的,对十三道:“回东宫!”
十三连忙道:“是,摆驾回东宫!”
太子火急火燎地回到了东宫,立刻让人把舆图拿出来看。
他本是个多心的人,加上颜清妤提醒了他几句,很快他就发现了西土国和岭南的猫腻。
竟然接壤……
他又想到,年前西土国主还送信给他,求问他什么时候去就藩。他当时还挺烦躁的,心想这人真是不会说话,竟然盼着他去就藩?
现在想来,西土国靠燕地保护,燕地又是他的封地。既然他没有去就藩,那么西土国可能转而寻求了岭南的保护……
送了个什么神医过来,最近皇后的身子确实大好了,所以父皇才对恭王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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