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安说话算数。
处理完苏氏后,她同罗家达成了协议。
罗家不休妻,但沈庭静不能再出来社交。对外只宣称她病了,需要长期养病。实际上被软禁在一方小院子里,终生不得踏出半步。
自然地,安郡王就没有再追究罗家通匪刺杀的事。
洛梅搬到了正院,虽然对外还是姨娘的身份,但掌管罗语堂的后院,跟正室大奶奶也没什么区别。到来年正月又生下一子,府里对洛梅的称呼就变成了梅夫人。
这都是后话了。
“我觉得你还是心软了。”醉香楼二楼的雅间内,安郡王同沈平安对面而坐,一边替她倒了杯桃花酒,一边淡淡道,“苏氏害死你生母,又三番两次想置你于死地,只罚她关在佛堂吃斋念佛,实在是太轻了。”
沈平安抿了一口酒,酒不烈,她的脸上也看不出悲喜。
“祖母找过我。”她说。
安郡王微微皱眉,沈家老太太避世他是知道的,快二十年没出过佛堂了,竟然为着一个苏氏出来了?
“她跟你求情了?”
“也不算求情,”沈平安转动酒杯,“只是分析给我听,苏氏做的事若传出去,对我、对阿竹,还有沈世墨,都没有好处,我和阿竹婚嫁难,沈世墨也娶不到好姑娘。再者,沈世墨是嫡长子,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苏氏总归是他的亲生母亲。我将来嫁了人,指不定还要依靠他呢!”
安郡王目露不屑,却没再说什么。
沈平安又道:“苏氏筹谋一世,如今却不得不日日夜夜给我娘念经赎罪,沈庭静又是那样的下场,她的心里肯定也不好过。生不如死,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顿了顿,她又道:“说到底,她还是我沈家的主母,日后沈家有什么喜事,我一定不会忘记通知她的。”
说着,脸上带了些狡黠的笑,风姨娘可是快生了啊!
安郡王道:“下个月开始我就要进宫当差了,恐怕就没有那么多时间找你了。”
沈平安一怔,马上又一笑:“没事,反正我也要忙医馆的事,又不是只你一个是大忙人。”
“那就好。”安郡王点点头。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雅间内只听见碗筷轻碰的声音。
“有休沐的吧?”沈平安忽然抬头问。
安郡王正专心致志地吃饭,闻言一愣,再一想,晓得是沈平安舍不得他,就心情很好地点了点头:“嗯。”
沈平安“哦”一声,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继续吃饭,过一会儿忽地又抬头问:“我能进宫来看你吗?我是说,借着看病的名义?”
安郡王的笑容忍不住就放大了:“可以。”
沈平安看不过眼,一本正经解释:“我就是问问,你别多想。”
安郡王道:“我知道,我没多想。”
用完午膳,安郡王陪着沈平安去了一趟医馆,医馆没什么事,他便又送她回了沈家。
沈平安刚进门,下人便禀报说上官府的丫鬟在偏厅等了她许久。
她进去一看,却是上官谨舟院子里的丫鬟,上回给他治脚的时候见过,大约是大丫鬟,叫凝碧,很得脸。
一问,才知道按日子算,今儿该去给上官谨舟复查了。
她上回说要每五天复查一次,上官谨舟记得清楚,她却给忘了。
本来就是唬着上官谨舟玩的,这样重的伤,一下就好也太匪夷所思了。所以她故意把治疗过程延长、复杂化,好叫别人不怀疑。
谁知,最近事多,她竟是忘了。
上官谨舟可不敢忘,尤其最近他还下过床,爬过山,踹过人。
还被沈平安给吓了一顿。
所以,到日子沈平安没来,他立马就派凝碧去请了。
沈平安站偏厅听凝碧把话说清楚了,也不含糊,立刻就跟她去了上官家。
跟上回一样的流程,先抹药,再输内力。
上回是真输,这回是做做样子。
不过上官府的人不知道,以为沈平安每回治完病都得吃一顿好的。又给她整了一桌子好吃的。
沈平安刚和安郡王用完饭,一点都吃不下,喝了口茶就走了。
下人把这事上报给了上官老爷子,上官老爷子就更肯定沈平安是借故亲近上官谨舟了。
他很激动,想了一夜,终于按捺不住,第二天一早就进宫面圣,求皇上给上官谨舟和沈平安赐婚。
上官老爷子是老臣子了,他来求娶,皇上不能不给他面子。
不过皇上也有言在先,沈平安的婚事是要让她自己做主的。
于是皇上便派了宫人去沈府接沈平安,哪晓得沈平安不在沈府,她在医馆,宫人绕了一圈,回宫时就耽搁了点时间。
在路上,沈平安已经听宫人说了原委,她大概也猜到了上官老爷子的心思。又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地放了话,不然就真要被旁人安排了婚事了。
安郡王在寿康宫陪太后说话,皇上打发人来跟太后说了一声,毕竟沈平安是她亲封的县主。
上官谨舟年少有为,家世也好,太后没什么意见。
安郡王却跳了起来:“不行。”
太后乐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安郡王把心一横,直说道:“不瞒外祖母,孙儿早就心悦沈姑娘。”
叫外祖母了,这就是要求她了。
太后想一想,沈平安虽然家世不高,但她医术高超,又治好了安郡王,现在又被封了个县主,倒也不是不可以。
前些年安郡王身子骨不好的时候,太后还想着,但凡安郡王开口,只要是个女的,她就准了。
沈平安可不仅仅是个女的。
这样想着,太后就点了点头。
安郡王一脸笑颜:“谢外祖母成全。”
沈平安到皇上跟前的时候,意外发现安郡王也杵在那儿,显然是得了消息。不过他脸上却没有着急的神色,反而春风得意,一脸喜色。
沈平安就想,安郡王怎么跟他自个儿被求亲了似的?
趁皇上不注意,安郡王还悄悄地冲沈平安眨了眨眼睛,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沈平安有什么不放心的,她的婚事可是要她自己亲口答应才算数的。
行过礼,皇上也不废话,直接就把上官老爷子的意思跟她说了。
上官老爷子欣慰地看着沈平安,一脸“不用谢我,我懂得”的神情。
沈平安客客气气道:“多谢老爷子厚爱,只是平安……”
她想说几句客套话,贬低一下自己,表达配不上上官谨舟的意思。
可是她想了一圈,觉得自己还挺好的,话就变成了:“只是平安心有所属,只得拒绝老爷子的好意。”
上官老爷子呆若木鸡,心有所属?难道不是谨舟吗?
沈平安说到心有所属,也有些害羞了。
皇上就“哦”了一声问:“不知平安县主看上了哪家的小子?”
沈平安还没说话,安郡王便拍拍胸脯骄傲地说:“是我是我,她喜欢我。”
皇上吃惊地愣了愣。
沈平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瞥了一眼安郡王。
上官老爷子他们郎有情妾有意的样子,脑子里哄一声就炸开了。
草率了!
皇上因不知道太后那边的意思,愣完了也跟着笑了一下,没什么表示。
安郡王却从袖子里拿了一张黄布替给皇上,皇上一瞧,哟,是太后赐婚的懿旨,只是还没盖印。
他瞪了一眼安郡王,却还是不提赐婚的事。
上官老爷子伤心地离开了皇宫。
他前脚刚走,后脚皇上就给安郡王和沈平安正式赐婚了。
又解释了下:“老爷子年纪大了,我怕他受不住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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