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接筋脉是件非常精细的活。
沈平安治一会儿,吃一顿,再治一会儿,再吃一顿。
外面的人不知道情况,就见她隔两三个时辰出来吃一次东西,还吃得又快又多。
屋里不让人伺候着,就安郡王和沈平安。
安郡王从前只见过她给别人看病,真轮到自己身上了,才觉得神奇。
“安安,你是仙女下凡吧?”
沈平安道:“陆大夫说我是药王神君转世。”
“那你岂不是男人?”
沈平安就笑:“嫌弃了?”
安郡王:“男的我也娶。”
屋里的气氛比外头轻松多了。
到晚间,沈平安终于接好了安郡王四肢的筋脉,累成了狗,连澡也没洗,吩咐了安郡王一句:“先别下床,明天我再给你巩固一遍。”就倒头睡着了。
天色完全黑了,定国公几个在安郡王王府用了晚膳,安郡王派了人过去叫他们回去。
“郡王爷说了,请各位主子先回府休息,别在这熬着了。”
秦氏迫不及待问:“郡王爷好了?”
桃花几个丫鬟,一部分在伺候沈平安,一部分在伺候安郡王,向一和南一都躺着在养伤。派过来的这个丫头,在正院只是个粗使丫头。因没见着安郡王下床走动,也没听他说起病情,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没有。”
秦氏脸上登时就控制不住地显出了喜色。
果然是治不好了,不过沈平安还没承认自己不会治,那就再给她一天时间。到后天,就可以兴师问罪,给她安一个江湖骗子的名头了。
太后和皇上那边她交代不过去,说不定就给赐死了。
至于安郡王,那完全就是废人了。
虽然现在有一个嫡子,但小孩子那么小,长不长得大还不一定。
安郡王虽然废了,但安郡王府还是要有女主人的。她几个娘家侄女都不错……
孩子是一定不能再生下来的,不过可以过继萧棠的儿子,她的亲孙子。
到时候,安郡王府和定国公府就都掌握在她的手心里了。
秦氏想得很美,也想得很远。
定国公瞥见她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就怒了,不过碍着其他人在场,不好给她没脸,只冷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上官柔葭和丫鬟过来扶着秦氏上了轿子,秦氏阴凉的目光像毒蛇般,在她脸上打了几转,什么也没说,却让上官柔葭心惊胆战。
这一夜除了安郡王和沈平安,谁都睡得不安稳。
第二天一早,沈平安就起来了,洗了澡换了身衣裳,就来看安郡王了。
安郡王早醒了,不过听沈平安的话没敢下床。
沈平安给他检查一遍,又稍稍修复了下,道:“可以了。”
安郡王一个骨碌爬起来——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真是太难受了。
沈平安急忙按住他:“你小心点,才刚好,再养养,动作轻缓点,知道吗?”
安郡王就提起脚,跟个乌龟似的慢慢下了床。
惹得沈平安笑个不停。
安郡王从昨天开始就没好好吃东西,沈平安吩咐厨房做了鸡汤裙带面和菱粉粥,并几个开胃小食。
夫妻两个围着桌子,一边吃一边小声说着话。
这个时候,下人进来通报说,宫里来人了。
原来是太后身边的黄女官,带了一车的补品,又亲眼见了安郡王能走能动,才放心地回去复命了。
“改天带着康康一起进宫看看太后奶娘去。”沈平安说,“老人家被你吓得半死。”
安郡王点点头。
黄女官走了没多久,定国公府的人就到了。
安郡王用了早膳,正在喝牛乳。
自己捏着把小勺子,一勺一勺地从小盅里舀着送到嘴边。
定国公惊喜道:“阿湛你好了!”
安郡王被他一吓,勺子都掉到了碗里。
“父亲、母亲,二叔二婶,三叔三婶。”安郡王站起来,走过去,一一叫过长辈,又冲萧棠和上官柔葭点头示意。
几个人的眼珠子都不会动了,死死地盯着安郡王。
半响,萧二夫人一拍手掌:“呀,侄媳妇医术真是高,昨天还……今天就完全好了。”
她是真欢喜。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到沈平安医术的高明,这说明,往后只要他们不死透了,沈平安就都能给救回来。
就跟免死金牌似的。
萧三夫人明显也想到了这点。
谁不想和神医结善缘?
“侄媳妇真是厉害,这等医术在我们大梁再没有第二个了吧。”萧三夫人笑意盈盈地夸道。
上官柔葭又惊又喜。
喜的是安郡王好了,惊的是沈平安没有指环居然也能治得好安郡王。
她下意识地去看秦氏。
秦氏脸色灰败,满眼的不愿相信。
她死死地盯着安郡王和沈平安,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看向上官柔葭,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上官柔葭的心一下子就凉了,那点因为安郡王恢复健康的欢喜,也被凉气浇得无影无踪。
安郡王好了,几家欢喜几家愁。
定国公府。
“啪”,秦氏扶着桌子,一个巴掌猛然甩向上官柔葭。
上官柔葭被打得倒在地上。
“你敢骗我!”
“母亲,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骗你!”
“你不是说你换了沈平安的指环,她就不会医术了吗?她明明就还是会医术,而且医术高明着呢!你这贱人,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这次行动,付出了多少酬劳?”
江湖上的杀手不好找,秦氏几乎倾去了所有的私房钱。
原本以为安郡王府会落在她手里,这点钱算不得什么,谁知道,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什么也没得到。
“母亲,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换了她的指环!”
“呸,什么指环,人家本来就是神医,我看你是嫉妒她,才编了个什么指环的传说,天,我居然蠢到相信了你!”秦氏越想越气,一想到自己连这么个可笑的传说都信以为真,她就恨不得将上官柔葭大卸八块。
“不,她根本不会医术,我祖父不会骗我的!”
上官柔葭尖叫一声,“我要去问问她!”
她失心疯似的朝外面跑去,半夏和豆蔻几个在外面候着,见她神色不对劲,拔腿就想跟上去。
秦氏厉声道:“不许跟,让她去。”
半夏几个就动也不敢动了。
安郡王既好了,就要开始算账了。
沈平安跟他分析:“抓了你,却不杀你,挑了你的脚筋手筋还送回来给我治,太奇怪了。”
“对,费力抓了我,也不为钱财,好像专就是为了挑我的脚筋手筋。”
“那人能算好你身边的人和回家的路线,就应该知道你的夫人我,是个神医,就算挑断了你的脚筋手筋,我也能治得好。他的做饭根本没有意义。”
安郡王摸了摸下巴:“除非他觉得你治不好,”他眼神一亮,“或许你给了他错觉,让他以为你不会治。”
安郡王这么一说,沈平安想到了上官家的人。
不过上官老爷子一心想和她合作,不会蠢到和她作对。
那么上官柔葭……
沈平安看了一眼安郡王,神色奇怪。
“怎么了?”
“上官柔葭倒是有这个可能。可是她不是倾慕你吗?不至于对你这么狠吧?”
安郡王:“因爱生恨没听过吗?”
沈平安瞥了他一眼:“哟,那真是爱的够深才能这么恨!”
安郡王笑了一下,在她头上摸了摸,道:“我出去一趟,跟兵马司的人商讨一下。哼,敢来刺杀我,那几个人我绝对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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