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写意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不漏破绽:“什么鬼医堂?”
“鬼医堂是西凉近十年来刚刚崛起的药行,生意遍布西凉各地。不仅开设诊堂,药铺,还制作逍遥保肝丸,速效救心丹,消渴丸,黄连清瘟剂等成药,妇孺皆知。
这位堂主善于毒术,尤其是以毒攻毒,活死人,肉白骨。只是身份十分神秘,千变万化,有人说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有人说是长发垂髫的妙龄少女,也有人说是轻扇纶巾的年轻书生,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王爷身上所中之毒,据闻鬼医堂堂主有方可解。陆公子已经发动了江湖上的朋友,试过重金悬赏,可惜对方始终未曾露面。”
不提陆二还好,一经提起,花写意自然想起他的名讳来。
鬼医堂,陆远期,还有适才掌柜所列举的这几个鬼医堂传承于世的独门方剂,无一不在向着她证明一个问题——
这鬼医堂就是自家老祖宗传承了数百年的基业。
自己这不小心穿越,莫非真要见到自己的祖师爷了?这是什么神仙缘分?
一时间竟然如百爪挠心一般,变得迫切起来。
即便不是为了救宫锦行,自己也必须要追根究底,见一见这位神秘的堂主大人,不虚此行啊。
突然,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她冷不丁地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来。
假如这陆远期就是留方之人,他分明懂得西域魔莲的解毒之方,为何袖手旁观呢?凭借宫锦行滔天的权势,都城方寸之地,竟然找不到一个小小的郎中行踪?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越想越觉得,这陆二面相虽说憨厚,可是看向自己的时候,眸光闪烁,不敢直视,分明心里有鬼。
不好,现在陆二留在主院,与宫锦行独处,会不会对他不利?
花写意冷不丁地冒出一身的冷汗,话也来不及解释,风风火火地飞奔返回主院。
陆二已经离开。
主屋里只留了一支红烛,罩着青纱,摇曳出黯淡的烛光。
宫锦行仍旧在沉睡,看起来并无什么异样。
她不由暗笑自己草木皆兵,过于谨慎。
宫锦行只剩三日性命而已,陆二即便有鬼,何须冒着暴露的风险对他下毒手?
花写意暗舒一口气,走出房间,将自己暂且留下的决定告诉何管事。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宫锦行身边人鬼难辨,危机四伏,万一自己拍屁股走人,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啊。
何管事明显很兴奋,立即吩咐值夜婆子传晚膳,铺床叠被。
同床共枕肯定是不可能的,虽说这厮是棵好白菜。四处扫望一眼,她就盯上了那口还未来得及抬走的棺材。
自己是从这里醒来的,能不能从这里回去?
这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她想回家,回现代。
父母兄长若是听闻自己的噩耗,肯定痛不欲生。自己必须要回家,回去尽孝膝下,还要为自己报仇雪恨。
这口棺材可能就是自己穿越的传送门呢?
在下人诧异的眼光里,她又一次带着满怀希望,毫不犹豫地爬进了棺材。
里面香衾软枕,带着天然的木香,而且还挺宽敞,睡觉不赖,有安全感。
她四处敲打,也没能发现机关。
何管事瞠目:“王妃娘娘您这是......”
“这口棺材挺不错,以后我就睡在这里面了!”
何管事聪明地没有说话,命人给花写意送来晚膳,好歹吃个半饱。然后熄了院子里的灯笼,安排布防。
夜静谧起来,秋虫聒噪的唧唧叫声此起彼伏。
一夜无梦。
当第一缕刺目的阳光照进棺材里,花写意醒了。
她睁开眸子,阳光下的棺木金丝璀璨,纹理如行云流水,尽显尊贵。
没走成,或许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
宫锦行已经醒了,透过打开的窗子,他慵懒地靠在软椅之上,一手捧着折子,一手握笔,剑眉紧蹙。
一只浑身金色的小猴子,正在砚台旁边,吃力地研墨。
还真是一个工作狂,刚能竖起脑袋,就开始批阅奏折了。
简单洗漱之后,进屋轻轻敲了敲东厢门框。
“进来。”宫锦行低沉略带慵懒的声音,充满了磁性。
花写意撩开门帘,小金丝猴一见有生人进来,“呲溜”就钻进了宫锦行的怀里,将脑袋扎进他的臂弯,只将屁股露在外面。
宫锦行眼皮也不撩,只是将手中的毛笔搁在了砚台之上,淡淡地道:“醒了?”
“嗯。”
花写意并未进去,就抱肩斜靠在门框之上,翘着一条腿。也不看宫锦行的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怀里的小金丝猴。
以前听说过墨猴,大小如耗子,平日蜷缩在笔筒之中,负责给主人研墨,清理砚台。不过远远不如这只好看,金光灿灿的,露在外面的屁股就像只金元宝。
“怎么,这只猴子比为夫还好看吗?”宫锦行缓缓合上奏章,语气中略带一丝戏谑,侧颜如玉。
花写意将目光转向了他握着奏章的手。
骨节匀称,手指修长,阳光之下,苍白得几乎透明,犹如羊脂白玉雕琢打磨而成。
“药方的事情,何管事应当回禀你知道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没有打算。”宫锦行直白地道:“三足金蟾乃是贡品,宫中管理严格,不可能浑水摸鱼,更不能打草惊蛇。”
“孔雀胆呢?”
“陆二会找。”
花写意鼻端轻嗤:“看你一脸云淡风轻的,我还以为是成竹在握。自己的性命都顾不得了,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批阅奏章。”
宫锦行这才撩了撩眼皮,缓缓吐唇:“不是还有你吗?”
我......
面对如此信任与厚爱,花写意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记得王爷昨日金口玉言已经答应放我离开,您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不会,”宫锦行依旧低垂着眼皮:“你昨日走得心急,忘了拿休书,所以才叫你回来。”
也是啊。
花写意伸手:“那休书呢?”
宫锦行屈指在软塌扶手之上轻叩:“浑身冷寒彻骨,手指麻木不听指挥,写不出。”
无耻!这摆明是想借着休书敲诈勒索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花写意将火气往下压了压:“说吧,什么条件?”
宫锦行怀里的金丝猴似乎觉察到了无形的杀气,往他怀里又拱了拱。
宫锦行抬起手手心向上,将那只猴子托在了掌心里,唇角微勾:“你要明白,女子被休,必犯七出,名声受损,想再嫁只怕极难。而合离就不一样,乃是夫妻不睦,协商分家,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三天之后,寒毒一解,本王写一份和离书与你。若是解不了,那你只能守寡了。不过放心,本王自有安排,用不着你来陪葬,除非你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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