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许久,江溪总算是认出来了。
这人,是和家里的奶奶有那么几分相似,不过她看着,比起奶奶的年岁上来说,要小了不少。
要打听的事情已经打听好了,这个村子是距离镇上最近的村子,村民们都叫它牛家村。
原因,大概就是这个村里,是赶牛车的车夫最多的一个地方。
从很久之前开始,就有了这么一种说法,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至于村里的里正,江溪也听人说了,就是一个整天仗着自己这个身份,总是到别人家里讨酒喝的人。
还有人说,今年镇上的人,就会罢免了他这个里正的职务。
村子里面,还有一户人家也比较有钱,是谢家。
可惜的是,谢家这辈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个傻子,眼下他的父母都在为了这傻子的婚事着急。
事情打听好了,加上又冒出来这个一个婆子,江溪一点也不想再继续在这边待下去了。
她将最后那点零食分了,一个纵身从石磨上跳了下来。
“我先回家了!”
她刚跳下来正准备开始走,谁知道那婆子还不肯放人。
“你这个烂货,老娘在跟你说话,你还敢走,快点给我赔钱,要不然我现在就去把你卖了。”
那个婆子抓住了江溪的头发,扯得她生疼。
对于这婆子的那些污言秽语,江溪更是觉得恶心。
想要一口咬下去,不过在看到那婆子衣服袖口上爬满的油污之后,江溪迅速地闭上了嘴。
强烈的恶心感,从肠胃那边涌上来。
好在这个时候,有人过来拉住了那个老婆子。
“我说钱家婆子,你这是啥意思啊,你们家的人自己去别人家讨酒吃,你还怨起了别人,你这脸皮也忒厚了点!”
在几双手的帮助下,江溪总算是脱离了魔爪。
回家路上,她看着自己一双小手还有些生气。
为什么老天爷,就非得要把她塞到这么一个小小的身躯里面。
要是换成了一个成人身子,就凭她前世学过的武术,怎么也能把那个老太婆打得跪下叫爸爸。
刚回到家,屋子里就飘出了一股香甜的气息。
江溪走进去一看,原来是李氏和老太太两人就着院子里的小磨盘在磨豆腐。
那乳白色的汁水,顺着磨盘一路流到了一只小木桶里。
李氏她们没有发现江溪的到来,两人正在一边说着话。
“这磨盘啊,我记得还是小时候见过,那时候看别人磨豆腐,总觉得会很好吃。后来,被卖给了他们江家,就再没有见过这东西了。这呀,还是我第一次用。”
老太太一边接着那豆子摸出来的汁水,一边在脑海里面回忆着。
对以前的家,她心里还能记起来的东西不多了。
只记得当时家里很穷,连饭都吃不起,她是家里的老大,又是个女娃娃,才七八岁就把她卖给了江家做童养媳。
江家也是没钱的,正经娶是娶不到媳妇的,刚好路过那边,看她便宜,就买了下来。
她在江家,一待就是老些年了。
这么多年,连一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
李氏也是难得见到磨盘,磨起来整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娘,这东西以后就是咱家的了,你要想吃豆腐了,我们就来磨。”
说完,李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抬头的瞬间,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江溪。
“溪儿,快过来,看看娘今天弄的什么。”
豆子,是李氏早上去镇上买的,和老太太两个人一起去的。
以前是太远了,家里也没啥条件坐车,现在不一样了,家里有了余钱可以买东西,距离镇上又近,连一刻钟都用不到就到了。
磨豆腐这事,江溪前世见得也不算少了,并没有觉得惊奇。
不过,看到自己母亲和奶奶那高兴的神色,她还是装了装样子。
“奶奶,娘,这东西是什么呀!闻着好香。”
李氏和老太太都笑了起来。
“这呀,是豆腐水,你这孩子,肯定是没见过了。”
老太太难得地笑了起来,江溪能感觉到,她身上那股病气再慢慢地散开。
老爷子去了外面看自家的地,主人在走之前,已经将地翻过一次了。
现在,只需要等着时节到了,把小麦种下去就成。
肥沃的土地是自家的,老爷子脸上的笑都快咧到耳根了。
“这要是种了小麦,能够我们一家子,吃上好几年的。”
他盘算着,又拿着锄头去了不平的地方翻翻,看宝贝似的看着自己的地。
家里,李氏在厨房里面点豆腐,江溪和老太太坐在院子里面,看着自家刚刚置办的产业。
老太太还说着,可以去捉几只小鸡崽来养。
说了一会子的话,江溪突然问起来:“奶,你还记得你以前的家不?”
老太太顿了顿,似乎没有料到自己的孙女会问这个问题。
“记得……记得一点点,就是不太清楚,只记得家在很远的地方,我被江家带了过来之后,就再没有回去过。”
“那你家里还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老太太沉吟片刻,道:“应该,我记得应该是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当时,家里穷,我娘有了身子,家里揭不开锅,要生了的时候,把我换给了江家,这才有的钱接生。
但是,这么多年了,谁知道那孩子活下来了没有。就是活着,那也是认不得我这个姐姐的。”
老太太想得很开,从来就没有见过,认亲这种事,她也不会去奢求。
听了老太太的话,江溪心里在想着。
她记得老太太是七八岁左右来的他们江家,这样说起来,老太太的弟弟或者妹妹,那应该也是和老太太差别七八岁了。
今天她在村口上见到的那个老婆子,从年纪上来说,好像的确是对得上。
不过,老太太说了,她们家距离这边很远,那么她的那个妹妹,怎么可能会嫁到这边来。
“溪儿,你问这个是有啥事吗?”这些事情她都忘了老些年了,也只是看到磨盘才想到,自己这个孙女怎么突然还问起了这些。
“没事,我就是问问。”江溪随便扯了个借口敷衍过去,心想还是等弄明白了那人的身份,再问问自家奶奶究竟是不是。
厨房那边,渐渐传来豆腐的香味,停到有脚步声传来,江溪扭过头,只见李氏端着两小碗豆花走了出来。
“刚做的,你们尝尝看好吃不?”
一碗豆花先递给了老太太,她笑眯眯地接过,感叹道:“以前啊,这东西都只是人有钱人家才能吃得上的,没想到我们现在也能吃到了。”
听着老太太感慨,江溪鼻子有些发酸,老一辈的人受了太多的苦。
即便到了现在,家里日子稍微好过一点了,可老人心里,还是有见不到儿子的遗憾。
江溪没有立刻接过碗,她对李氏道:“娘,你们先吃着,我出去叫爷回来。”
出了院门,一眼就看到正在田野间忙活的老爷子。
江溪跑了过去。
“爷,娘做了一些豆腐花,让咱们都回去吃呢。”
“豆腐花?这东西的确是老些年都没吃过了,以前在外面做学徒的时候,吃尝过那么一点,那味道,好吃!”
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家的地,老爷子扛起自己的锄头。
“走咯,回家吃豆腐花了。”
有些事情,江溪不想那么快地去弄清楚,可有的人,却压根坐不住,当天中午就到他们家来了。
里正媳妇,那个连袖口都是油渍的老婆子,在中午正是吃饭的时候,来了他们家。
彼时,江溪他们正做了一桌的酸菜鱼和麻婆豆腐,正在吃着,她推开院子的门就闯了进来。
院门没有关死,一方面是江溪他们以前在山上用的是那种篱笆墙围着,到了这儿换成了院墙,大家都不习惯关紧门。
另一方面,则是江溪他们家现在距离村子大多数人比较远,又是刚搬过来,也没想着会有人,像昨晚那个里正那般不懂礼数,随意乱闯别人家的屋子。
然而,今天里正媳妇的闯入,给他们敲了一个警钟。
这家里,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下门。
江溪他们正吃着,突然,外面就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四个人都一起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江溪人小也灵活,跑了出去看。
见到是上午那个老婆子,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等她想起要拦住家里的奶奶时,时间已经晚了。
然后,两个从来没有见过面,但长得相似的人,就在这种情况下碰了面。
看到老太太,那个老婆子明显地愣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就是眼神中露出的鄙夷,好像是老太太不配与她有着相似的容貌一般。
江溪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在鄙视什么。老太太身上,可没她脏的那么不堪。
而且,就老太太的素质,也绝对比她好上一百倍。
“你是谁!”
那婆子盯着老太太,给人一种她虽是都想揍老太太的感觉。
而老太太,此时呆呆地立在那里,还朝着江溪看了一眼,仿佛知道了,为什么中午时候,江溪会问那样一个问题出来。
“你再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信不信我立马休了你!”
一声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是里正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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