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然而来的反转,令江溪哭笑不得。
谁能想象一下,几个凶神恶煞,手里还拿着棍棒的男人,就这么像个赌气的小媳妇似的,坐在你家大门口,很委屈地嚷嚷。
这画面,真是太……太不可描述了。
江溪甩了甩头,先不去关心这些,重新看向了那几个男人,问道:“什么买东西的钱,你们又是哪家铺子。”
“哪家铺子,当然是镇上那家卖糕点的铺子了。俺们兄弟看着秀气老实,可俺们几个不是吃素的,你今天要是不给钱,那俺们就坐在这里不走了,看看你们家丢得起那个脸不。”
糕点?江溪记得,镇上的确有一家糕点铺子,是一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开的。可是,他们家自己做的糕点都吃不完,怎么可能会有人到外面去采买。
回头看了一眼张全,江溪问道:“今日有人出去采买糕点了?”
“回姑娘话,今日的确有人出门采买,可买的也只是新鲜食材,糕点都是厨房那边做的,按理来说不可能会买才对。”
那几个汉子一听,为首一个又闹了起来。
“喂!你们这家大业大的,不会真要坑我们兄弟的钱吧,我们兄弟也是老实,想着你们是这镇上的人,这才赊给你们。可下午你们说要过来付钱,我兄弟一直等到晚上都还没来,今天这个事我们得要一个说法。”
“就是!得要一个说法!”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
“你们先别急,若真的是我们家的人做的,姑娘也绝不会姑息。”莲子开口,现在江溪身边没有了江倩,许多事情都交给了莲子,这丫头也渐渐地学着懂事了。
江溪没有理会他们的那些吵闹,对着一个小厮开口:“去,把今天出门采买的人给我叫出来。”
那小厮知道,江溪这是真的生气了。也是,江家如今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口碑,若真是坏在了一个下人的手中,不生气才奇怪。
过了没多久,人就被叫出来了。
出去采买的,是厨房里的一个婆子和外院的一个小丫头。两人看着都是老实的,不像是那种贪墨财物之人。
“你们看,可是她们?”
那几个大汉纷纷摇头:“不是她们,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看着有三十多岁的样子。你们快点把那两个人叫出来,不要为了几钱银子的东西,把你们家的名声给毁了。”
几钱银子,还真是多啊,也难怪会让人过来讨要。
只是,江溪皱了皱眉头,他们家一向都是婆子和丫头出门采买,除非遇上设宴这种大事,否则是不会有男的去镇上采买东西的。
而这几个人,一口咬定了是一男一女,很明显那不是他们家的人。
这几个汉子在嚷嚷,也引来了一些旁观之人。有的是在为他们江家辩护,觉得江家不可能贪墨几钱银子,还有的则是在一边说着酸溜溜的话,也有看好戏的。
莲子有些恼怒,这几个人分明就是故意来抹黑他们家名声的,还偏偏装得委屈,也不知道是谁,居然用这样的手段。
她想要发怒,却被江溪拦住。
“姑娘!”
江溪严厉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让莲子将喉咙里的话尽数咽了下去,只是那眼神还不甘心地瞪着那几个汉子。
“你们说,是一男一女两个?而且年纪还在三十岁左右?”
“不错!我们兄弟就是这样说的,我们哥几个也看到了他们。”
见到过吗?那就好说了,江溪心中隐隐有些知晓,那个“谋害”他们家的人是谁了,这几个人既然见过,那么她将人叫来,面对面地看看,那事情的真相也就浮出来了。
低声对旁边的莲子耳语几句,莲子顿时露出恍然之色,带着笑意转身离开。
“我且问你们,你们是如何知道他们是我江家之人的。我不敢说旁的,但我江家在这镇上的几年时间里,还从来没有做出过赊账一事,更加不会拿我们家的名声去赌,只为了贪墨你那兄弟几钱银子。”
“哼!贪不贪的谁又知道呢,指不定这家业就是靠贪墨起来的。”说话的,是村里的人,平日里都十分嫉妒江溪他们家,现在看着江家有了一点点缝隙,就想要落井下石。
江溪轻飘飘地扫了那人一眼,那人顿时闭上了嘴,只是心里还忍不住唾骂江溪。收回眼神,江溪再次看向那几个大汉。
“俺们怎么知道他们是哪家的人,只知道他们说的,是沿着这条路出了镇上所见到的第一户人家。还说家里极为有钱,那可不就是你们家。”
“呵呵。”
“你笑什么!”
江溪莞尔,瞧着那人道:“照你这样说,那岂不是只要人人去赊账,都说家住在这里,你就要来我们家讨钱了。我们若是不给,你们还会觉得我们家是在仗势欺人?”
“这……”那几个大汉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这个,他们认为那赊账的人,应该不会说谎才是。
江溪抬头,环视四周,对着众人道:“我江家在外买东西,从来就没有赊账一说。即便是带的银钱不够,我家在镇上也不是没有产业的。若是以后再遇到用我江家名声赊账之人,不用多说,直接赶走便是!”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在感叹,江家果然是大户人家,能够义正言辞地说出这话来。像他们普通人家,有的时候日子拮据,尤其是遇到年关,赊账这些也是在所难免的。
那几个大汉懵了,难道他们兄弟的那几钱银子的东西,就这样没了。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咋呼的声音。
“哎呀,这是发生啥事了,咋围了这么多人。”
富贵和富贵媳妇,是被莲子叫过来的,说丫头想他们了。夫妻两个一合计,之前他们在这院子里闹了一圈没有找到人,就听人说丫头是被送去了县城。
现在,丫头回来了,还说想他们了,那肯定是从县城里面带来好东西了,这可不能等,必须得赶快去拿回来。
于是,两人匆匆而来,富贵媳妇连鞋子都还没有穿好。
听到这声音,几个大汉的视线顿时投射过去,紧紧地盯着富贵媳妇。
“干啥呀这是,这几个人是谁,干啥在你们家门口坐着。”
江溪见到那几人的眼神,就明白这事果然是跟富贵媳妇他们有关,这村子里,能厚着脸皮去赊账,还赖在他们家的,最多也就两户人家。
既然说是三十多岁的一对男女,那肯定不是王氏他们,剩下的也就只有富贵家了。
“富贵婶子,这些人是来干啥的,你心里不是应该很清楚么。”
上午,富贵媳妇赊东西的时候,可没有见到这几个汉子,不过那几个汉子却瞧见了她。
“清楚啥呀,我啥都不清楚,我家丫头呢,她人去哪了。”富贵媳妇完全无视了这几个大汉,就想着能从丫头手里拿到一些好处。
“丫头可不在这里,她现在还在县城,不过很快就要去省城了。你若是想要见她,那就要看看省城举人家里闯不闯得进去了。
“啥!你这死丫头,你说啥!”富贵媳妇一脸愤怒地盯着莲子,差点都想一巴掌打下去了。“刚才你还告诉我说我家丫头想我了,现在怎么让你们弄去县城了,你们对她做啥了!”
如果不是知道富贵媳妇的心思,她这愤怒的模样,倒还真有几分像是关心女儿的母亲。
江溪让莲子退下,缓缓开口道:“若是不这样说,你又怎么会出来呢。你若是不出来,你上午赊东西的钱,又怎么还给人家呢。我们江家,可是不愿意背上这个恶名声的。”
听到赊东西三个字,富贵媳妇脸色顿时就变了。
“啥……啥赊东西,我……我上午没有赊……”
“你还敢抵赖了,俺们可是都看到的。当时俺们就在后院那边,你还想装作没有。那镇上的人可都是看到了的,要不要我们找几个过来认认!”
被大汉这么一说,富贵媳妇索性也不再否认,反正她脸皮厚,指着江溪就对那几个汉子说。
“你们要钱别找我,找她,她有钱!我的女儿就在他们家,我是让我女儿来还钱的,你找她要就行了!”
那些村民的指指点点,富贵媳妇压根就不在意,她觉得自己说得没错,还认为那些人脑子是坏掉了。
“看来你还认不清楚一件事啊,丫头是你们签下卖身契卖给我们家的。别说她现在已经被我转交给了县城里面的李家,即将随着李小姐一起嫁入省城举人家中。就是她现在还在我们府上,那也只是我们江家的人了,你把她卖掉的那一刻,她已经不属于你。”
“再卖她也是我的女儿,你把丫头给我弄出来,你怎么能让她去省城那种地方!”富贵媳妇怒了,原以为丫头留在江家,她可以随时剥削一点,现在去了省城,她怎么去剥削,连面都不可能见到。
“她的卖身契在我手中,只要不伤害她,我想怎么处置自然怎么处置。你若是不舍,当初何必将她卖掉。
我记得当初丫头的卖身契我是给了你们十两银子吧,应该还剩下的有,你把那欠人家的钱给了,否则可别怪我告知里正和镇长,到时候就不只是这么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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