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疆国丧。
京都城楼上都挂起了丧番。
举国尽哀。
南疆皇宫内各处,也是一片缟白。
素衣醒来的时候,躺在自己惯常住的那处房间的大床上。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眼睛红红的阿朵。
“阿朵姐姐,你怎么了……”
素衣担心地开口,发出的声音却嘶哑得厉害。
浑身的不适也提醒着她,在昏过去之前发生过什么。
素衣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幼年生活艰难,后来又在深宅大院讨生活。关于男女之事虽然没领教过,但该晓得的也都晓得。
何况曾经她还和百里绯月一起在将军府捉过奸。
那可是亲眼见过现场版的。
她知道男女要做些什么才能生孩子,所以是有心理准备的。
只是素衣没想到,这事做起来会这么的无法形容,这么的痛,又奇怪。
她说要给殷玄墨生孩子,那就不会后悔。
现在只希望最好这一次就能有孩子,不然再来几次她一定会死的!
此刻素衣有些后怕又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阿朵欲言又止。
“阿朵姐姐?”
阿朵终于整理好心情,勉强笑道,“素衣姑娘,你既然身子不舒服这几日就在院中好好休息,不要出去了吧?”
又立刻补充道,“你想吃什么,我都让人去给你送来便是。”
素衣并不笨,现在意识和记忆都逐渐回笼。
“阿朵姐姐,你不想让我出去?”
“外面……”她顿了顿,“你们的王和太子殿下……”
阿朵眼圈又是一红。
作为南疆子民,阿朵是非常爱戴传闻中的南疆王和南疆太子的。毕竟南疆皇室主要成员的确都是真正的爱民如子,风评非常好。
阿朵这反应,素衣就明白了。
果然,阿朵有些悲痛的开口,“现在是国丧期间,我怕素衣姑娘你出去,被……”
还没等她说完,素衣就点头宽慰她道,“你放心,我不出去。”
她隐约能明白,姑爷没错,殷玄墨也没错。
只是各自立场不同罢了。
但是她到底是小姐的贴身大丫鬟,又是大景人。这时候出去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明智。
何况她现在并不想见殷玄墨。
她怕疼。
南疆并未像中原国丧那般,不过和中原民间百姓办丧事的规矩一样,只停灵了七天,南疆王和南疆太子就葬于南疆皇陵。
无论放在哪个国家,这个时候紧要大事都是立新君。
但殷玄墨却一直没有立新君的迹象,也没有自己登位的迹象。
无论朝臣怎样劝说,他还是和之前一样,作为南疆摄政王这个身份管理着整个南疆。
一连十几天,殷玄墨都没来找素衣。
素衣却不得不去见他了。
因为她月事前几天来了,也就是说明,她肚子里没有怀上殷玄墨的孩子。
身体爽利后,素衣又去小厨房煮了一些素食。
提着准备好的素食这十几天来第一次走出常住的这处殿院,一路上看到的整个皇宫运行有条不紊,似乎和过去没任何区别。
但素衣还是敏锐地感觉到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以前宫里过往的宫人也好,侍卫也罢,并不会刻意注意她,只会在她路过的时候不卑不亢地行个合适的礼。
现在她路过的时候,这些人依旧会行个合适的礼。但是他们看似没多看她的目光,却隐隐透着嫌恶,憎恨之类的情绪。
御书房门口的侍卫是殷玄墨的近身侍卫,倒是比别处的要好些。
素衣没从他们身上感觉到针对自己的情绪。
但态度也绝对不热络,淡淡的。
“王爷暂时没空见你,素衣姑娘请回。”
素衣踮起脚尖往御书房望了望,也没看到个什么。只好把手中的饭篮子留下,“那麻烦侍卫大哥把这些饭菜送给殷王爷吧。”
侍卫看了那些饭食一眼,接了过来。
素衣看着他们送进去,很快又拿了空篮子出来还给她。
望了望御书房半开的殿门,素衣也不知道怎么说,半晌认真道,“殷王爷,今天的饭菜很好吃。”
御书房里面的人没回应。
“那殷王爷,我明天再给你送好吃的来。”
又看了一眼,素衣挥了挥小手,才提着空篮子回去了。
说到做到,连续三日素衣都送了不同的素菜来。
因为殷玄墨在服孝期间,不能吃荤腥。
当然,这三天都没见着殷玄墨的面。
第四天,素衣再来的时候,正要条件反射把手里的篮子送给门口的侍卫,那侍卫淡声开口道,“素衣姑娘,主子请您送进去。”
素衣进去后,毫不意外,殷玄墨一如既往在忙碌。
看书案上堆积的奏折,比以前素衣看到的更多。
素衣走过去,“殷王爷,吃饭了。”
“嗯,放旁边小几上吧。”
殷玄墨语气如常,看上去和平时已经完全没两样了。
素衣悄悄观察了他一下,很快把饭菜像以往一样摆在小几上。
而后乖乖在一边坐下来等殷玄墨。
没让她等太久,殷玄墨放下手中的事情,净了手后坐下来陪她一起吃饭。
明明和以前毫无区别,素衣却觉得饭菜吃着都没那么香了。
吃完饭素衣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又呆了一会儿后,素衣收拾好碗碟,“殷王爷,我先回去了,我明天再给你送饭来呀。”
“好。”
素衣每次都是送晚饭,因为想着白天殷玄墨肯定会很忙。
但是这次第二天晚饭饭点的时候,殷玄墨却没等到素衣。
半晌,殷玄墨叫来门口的侍卫,“去看看。”
“是。”侍卫很快下去。
而素衣今天照常按时按点做好饭菜来送了。只是半途被人劫了道而已。
这还是素衣第一次见到南疆皇室别的主子。
面前的女人很美,贵雅端和。年纪不是很大,二十六七的模样。
一身素白,几乎不施粉黛,不着钗环。
这处宫殿也是她从来不能踏足的片区。
素衣一时有些猜不到她的身份。
对方也一直没开口,从她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起伏和喜怒。
好半晌,对面的女人开口了,“你就是王弟养起来的那个小姑娘?”
王弟?
是说的殷玄墨吧,那眼前这人……
“听说你的前主子是大景摄政王妃?”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南疆太子妃的声音冷了几度。
素衣已经完全能肯定她的身份了。
但她并没有躲躲闪闪,大方承认,“太子妃娘娘,我家小姐的确是大景摄政王妃。”
她以能伺候小姐为幸,为荣!
太子妃似乎笑了一下,“挺机灵的小姑娘,你是叫素衣吧。”
“是,我名素衣。”
在将军府小姐都不让她自称奴婢,在南疆来,她当然也不会自称奴婢。
太子妃又笑了,似乎有些凄哀。
并无意和她多说。
她语气很温柔,“素衣姑娘,你很无辜。可是我家郎君没了,我很伤痛。所以,我要把你的首级送去给你家小姐和你们的大景摄政王。”
“我听说你家小姐是个重情义的人,她待你很好。“
转而不等素衣说什么,轻轻拍了拍手,“动手吧,倒也不必让素衣姑娘受罪,利落些。”
几名粗壮的仆妇逼近。
动真格的!
这太子妃轻描淡写甚至是很温柔地要剁了她的脑袋!
“太子妃娘娘!“
素衣猛地出声,“死一个素衣不足为惜,可太子妃娘娘你真的要这么做么?”
“太子妃娘娘你说得没错,我家小姐待我极好,我若是出事,我家小姐一定会给我报仇。所以,就因为小小一个我,到时候要连累整个南疆么!你真的想看到南疆变成那样吗?”
“呵,”太子妃轻轻笑了声,“素衣姑娘,你觉得我还在乎吗?”
“你可以不在乎,但是你夫君在乎!他在乎这南疆的每一个百姓!他一定不愿意看到因为他而使南疆百姓生灵涂炭!”
太子妃愣了一下,深深地看着素衣,“素衣姑娘,你怕了?”
“我当然怕。谁不怕死啊。我怕死,但我说的也是肺腑之言。”
“素衣姑娘,”太子妃面露凄色,“如果你家小姐在这里,我定然只杀她,不杀你。”
她一挥手,那些仆妇再也不听素衣说什么。
太子妃是铁了心要取素衣项上人头的。
“你们!呜呜呜~”
素衣哪里是这些习武仆妇的对手,很快被制住,嘴巴也被捂住。
眼看那明晃晃的刀刃就要到自己脖子,素衣急得眼睛都红了。
呜呜呜的却根本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王嫂,这是在干什么。”
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蓦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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