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菁静静地看了雷见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先起来,这是青梅自己的事情,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干预,不过……”
她停了一下,才眼露疲惫,“不过若真是你说的这样,我会去找青梅谈谈。”
看到雷见眼睛里闪出一丝惊喜,顾华菁又沉着脸说,“你也别高兴,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影响到青梅的决定,至于青梅的想法,我说了,我不会替她决定。”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雷见立刻感激地看向顾华菁,丝毫没有失望的表情,一旁绿枝撇撇嘴,“那,咱们现在可以走了吧?”
看着雷见这回乖乖地跟着绿枝离开,顾华菁沉吟了一会儿,将地契房契的事先放下,慢悠悠地站起来,往院子里走回去。
顾华菁身边的人,青梅是最早跟着自己的,当初回到了顾家,青梅便来到她的身边,陪着她对付白家找上门的那些人,陪着她搬出去自力更生,陪着她走到今天。
顾华菁最不愿委屈的,就是她们这些忠心耿耿陪着自己的丫头们,在她的心里,阶级主仆观并不强烈,她早已将这几个丫头当做家人一般。
不管青梅喜不喜欢雷见,顾华菁都愿意当她的后盾,决不会让人欺负了去,可是那并不意味着她可以影响青梅的喜好。
顾华菁回到院子,青梅见了她,立刻笑盈盈地端了果子露过来,一会儿又拿了一碟奶香核桃酥,“这是刚做好的,夫人尝尝味道可正好?”
顾华菁从善如流地捏起一小块放入口中,乳香和核桃的清香立刻充盈口腔,令她眼睛都眯了起来。
“青梅,你陪我坐会儿。”
顾华菁笑眯眯地开口,青梅也没怎么犹豫便坐下了,夫人经常会如此,她也稍微习惯了不少。
两人坐在院中的石桌上,凉风习习,远处是忙碌的人影,她们这一块儿幽静得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顾华菁似乎真的只是想让她陪着,好半天都没有开口说话,坐了一刻钟,她才缓缓出声。
“当初,你们肯跟着我离开京城,我真的,很高兴。”
顾华菁语气和缓,仿佛回忆起那段日子来,“我那会儿其实也会害怕,只是我不习惯表现出来,你们愿意陪着我,我很感谢。”
“夫人,我才是很感激,夫人愿意带着我们,青梅真的好高兴。”
顾华菁轻轻摇头,“那会儿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你们在京城还能有些保障,却肯跟着我吃苦,我那时候就想着,从今往后,绝不会委屈了你们。”
青梅眼眶泛红,里面有莹亮的光芒闪动。
顾华菁转头去看她,“所以,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做出草率的决定,青梅,你是你,你有权利为自己考虑。”
闻言,青梅的脸色一白,嘴唇都哆嗦了几下,才颤颤巍巍地问,“夫人在说什么?”
“雷见,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可能会有什么想法而妥协,还是说,我在你心里是如此黑白不分是非不明的人?”
“不是的……!”
“嗯,我也这么认为。”
“……”
顾华菁毫不客气地自吹自擂,“我觉得我这人吧,也算是个开明的,那些迁怒啊、蛮横啊,我也是不屑去做的,所以你有什么好顾忌的?”
顾华菁语重心长,“我瞧着雷见那小子心性倒是也还算可以,当然,我也不是说他一定就是好的,我的意思是,你若是喜欢,就不需要想这些那些,顺着自己的心就好,你若是不喜欢,我明天就找他说个明白,让他了这条心。”
“……”
青梅的脸色在短时间内涨得通红,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顾华菁知道她是个脸皮薄的,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的心愿,是你们都能过得好,我才能安心……”
找了青梅说过话,顾华菁给了她一阵子好好儿想想,然后找了机会旁敲侧击。
说了绿枝和竹酒都说好了人家,因此来问问她的意思。
青梅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说,她就算、就算也有什么想法,也还是想多在顾华菁身边待一会儿。
“我们若是都嫁人了,夫人可怎么办?”
顾华菁失笑,瞥了她一眼,还没说话,一边的绿枝却是更快地说道,“青梅姐姐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竹酒姐姐嫁得是前院的管事,往后就算去庄子上,也是为夫人做事的,再说还有我呢,夫人说了,我若是想,她就一直会让我和秦大哥在她身边的,对吧夫人。”
顾华菁看着绿枝娇美活泼的面容,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暗笑,待到绿枝嫁给了秦凡,哪儿还能继续留着?秦凡不是个会委屈绿枝的,他早就在外面置办了田宅,等着将绿枝给娶过去了。
“那、那我也要留着。”
青梅不甘示弱,眼神殷切地看向顾华菁,顾华菁叹气,伸手拍了拍扶手,“你们都先给我嫁出去了再说!”
日子如水一般流逝,慢慢地,就到了镇南王要娶妻的那一日。
这一日,万众瞩目,金皖还是头一次能见到一个王爷娶妻,一个个都新奇得不得了。
但其实,看了才觉得,也不过如此。
原因是顾华菁对这个时候的风俗礼仪,真的敬谢不敏,太能折腾人了,特别是做为新娘子,天不亮就得起来,然后一直到晚上,肚子都是饿着的。
封容心疼她,因此在亲事的流程上,竭力地缩减,生怕累到顾华菁。
这事儿当初曹正知道的时候,人都被雷到了,他就没见过这么随心所欲的亲事,也没见过这么不着边际的新郎新娘。
可怎么办呢,人家是镇南王,那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只不过虽然流程缩减了,却仍旧能看得出镇南王对华娘子的诚意。
在那处当做新房的宅子里,宽敞的庭院加上门前的空地,都在大摆流水席,足以彰显镇南王的好心情。
金皖的民众无不心中艳羡,觉得这位华娘子真是位传奇人物,居然能俘获镇南王的心,还抓得那么牢,当真是让人钦佩啊。
然而这位传奇人物,在成亲的这一天里,却过得万分惊悚……
那天,顾华菁一早起来收拾打扮,然后在吉时被大红花轿迎走,她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金皖来了一批商人,刚刚入城。
“小少爷,您说的镇南王娶亲就在今日,那我们就不跟着去打扰了。”
顾源裴笑着对当今皇上封泽说到,态度十分恭敬,他心里却是早想如此了。
若不是要顾及到皇上,他们早不知道多久就能到金皖见到菁菁了,如今在路程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顾源裴心都煎熬着。
阿泽蹙了蹙眉,忽然沉声说道,“当初我封镇南王的时候,你也是反对的吧?这样吧,不如你们也随我去瞧瞧,看看我的决定可正确,顺便也去沾沾喜气,如何?”
“呵呵呵,那就不用了,您的决定自然是正确的,正好我们也想在金皖城内随便转转,就不去打扰了。“
顾源裴恨不得现在就分道扬镳才好,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菁菁,看看她过得如何。
一旁立着的白凌天一句话都没说,眼神淡然的望着远处,他的心里却是在替顾家人默哀。
都到了这里还想走?皇上可是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成亲的日子,所以才算得刚刚好,就赶在这一日到金皖,怎么可能会放他们离开?
果然,阿泽的脸色微微沉了沉,“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我的决定自然是正确的,你们顾家在朝中为重臣,如何能说出如此草率的话来?”
顾源裴一怔,随后立刻想请罪,结果被阿泽一把扶住,“在外面,我得称您为伯父,我年纪尚轻,根基也不深,因此你们的意见至关重要,左右也不迟这一日,还是一起去看看吧。”
皇上都这么说了,顾源裴还能如何反对?
再者,他其实也对这个镇南王有些好奇,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一个人,感觉随随便便就将反贼给清除了,就好像……,很不真实一样。
按捺下心里的冲动,顾家一行人加上阿泽和白凌天,就先去看热闹了。
一打听才知道,这镇南王居然是个痴情种子,要娶的人,是个离异女子,身边还带这个孩子,镇南王却对人家情根深种。
“这位镇南王真如此深情?”
“那还有假?镇南王本就学识渊博,在金皖无人不知,要是想成亲,多的是人家想要将女儿嫁过去,可镇南王却果断地挑明了,只对华娘子一人心悦。”
“这还不算,镇南王被赐了封号和封地之后,仍旧深情不悔,丝毫没有任何犹疑和变化,继续一心一意地心悦华娘子,还求了曹正曹先生说媒,曹先生可从来不做这事儿的,却被镇南王的诚意给打动了。”
“不止呢,人镇南王待华娘子的孩子如亲生得一般,不,就是亲生的也没这样重视的,那可是真的让人动容。”
顾源裴都听呆住了,不仅是他,所有姓顾的人都呆住了,他们说的人,是华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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