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话没道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带累别人,我做的事,又凭什么要与秦王殿下扯上关系?”汪诗彤显然将楚君澜当成了骗子。
楚君澜嗤笑了一声:“难道你当京城中的人都是傻子不成,你与秦王殿下走得近,这事儿难道还有人不知道?况且秦王殿下究竟是因何离开京城的,想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楚君澜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好听的话,可她明显感觉到汪诗彤的心情十分愉悦,看着她的眼神也多几分赞许。
她也无意去揣摩这么一个姑娘的想法,就只管继续道:“六殿下马上就要被封为太子了,你可别忘了,将来若是他登上大位,会不会伺机报复。何况一个刺杀储君的帽子扣下来,你将来还有没有活到心想事成那一天的命。”
楚君澜一番话说得语如溅珠,说罢了也不等汪诗彤回答,便往马车方向走去。只是她故意放慢了脚步。
果然,不过片刻,背后就传来汪诗彤有些焦急的声音:“你……你这话也有道理。”
楚君澜驻足转身,笑着与汪诗彤行礼道别:“汪小姐,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你等等!”汪诗彤焦急的一把拉住了楚君澜的手:“你不是足智多谋吗?你帮我想个法子,我现在还能怎么办?我能为秦王殿下做点什么?”
将她的手拿开,楚君澜笑了笑道:“实不相瞒,你现在什么都不做,就是对秦王殿下最大的帮助了。你想想,六殿下母族势力庞大,淑贵妃在六宫之中说一不二,他自己也马上就要成为太子了。这世上还有谁能治得住他?就连我都要夹着尾巴做人,汪小姐还想怎么压制他?”
汪诗彤摇了摇头,失魂落魄的退后两步,仿佛受了天大的打击。
但迷茫也不过是一瞬之间,她忽然眼前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绝佳的办法,喃喃道:“皇上。”
楚君澜眼中精光一闪,疑惑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皇上能治得住六皇子,”汪诗彤猛然抬眸看向楚君澜,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野心,“皇上已多年没有正经选过秀了,却不代表后宫之中没有再添新人。”
楚君澜掩口惊愕道:“汪小姐,你不是年少时就被皇上和先皇后养在身边吗,皇上对待你如女儿一般,你该不会是……”
“可我毕竟不是皇上的女儿,我原本以为,自己能做他的儿媳,可是现在秦王殿下已经彻底抛弃了我了……”汪诗彤眼神决绝而明亮,却有泪水自她的眼角滚落下来。
“我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等着皇上或者淑贵妃娘娘偶然想起我,给我再指一门婚事,到时候顺水推舟嫁过去,可我这个年纪,又有什么人家能看得上我?无非就是去给人做续弦,做后娘罢了。
“若要沦落到这个地步,我倒不如搏一搏,若我能成为皇上的宠妃,那往后的境遇就会大不相同了。”
楚君澜看着汪诗彤的眼神似依旧充满充满惊讶。
汪诗彤却已经自己将自己说通了,言语之中越来越自信,也越发笃定自己的想法必定能达成。
“好吧,既然汪小姐这样决定,我也不好多言,侍奉圣驾的确是个不错的出路,至少六殿下再跋扈,也不敢去纠缠皇上的宠妃。”楚君澜双手双手合适拜了拜,“阿弥陀佛,到时我也就不必担忧六殿下对你不利,我却要站出来搅进浑水里了。”
汪诗彤嗤的一声笑,转回身并不多言。
楚君澜在汪诗彤转身的一瞬勾了勾嘴角,也上了马车。
虽都是回宫的,可汪诗彤与楚君澜一路上却有默契一般,一前一后距离了很远。
霍叶青眼瞧拉开了距离,才策马凑近了马车,低声道:“大皇子妃,汪小姐真打算去伺候皇上了?”
“应该是的。”楚君澜拢着白狐毛的袖套暖手,闻声睁开了眼。
霍叶青有些担忧:“若她成了宠妃,万一对您和大皇子不利……”
“不妨事的,她便是厌恶我,也绝对没有厌恶六皇子来的多。”
霍叶青眨巴着眼睛反应了片刻,忽然之间明白过来:“原来如此,您是故意……这是妙计,妙计。”
“我故意什么了?”楚君澜挑眉,轻声一笑,“我可什么都没说,是她自己觉得再不可能嫁给秦王殿下,不想随随便便配给人做填房,又不想被六殿下纠缠,这才想出的办法。”
霍叶青就笑着点点头:“您说的是,都是她自己想通的,与咱们无关。”想了想,又有些担忧地问,“瞧着今日秦王殿下的意思,虽是抛弃了汪小姐,却也是多少有一些关心的,您说汪小姐会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了秦王殿下?”
楚君澜挑眉一笑:“你说的是什么事?汪小姐想入宫伺候皇上的事?”
“是啊。”霍叶青点头。
“你将秦王殿下想的太仁义了,你当他是你家大皇子呢?”楚君澜冷笑,语气中透着轻蔑,“他若是真的关心汪诗彤,就不会让人活活等成一个老姑娘,用感情吊着一个女子,不上不下的耽搁了人最好的青春,最后却将罪责推给六皇子,自己就这么甩手走了,你说,他这样做法,有哪一点能看出他在乎汪诗彤?”
霍叶青摇摇头:“的确是说不通。大皇子可不会对您如此。”
“是啊,说不定得知汪诗彤要入宫伺候皇上的消息,秦王殿下心里还会高兴。”
秦王母亲早就不在了,若是对他痴心不改的汪诗彤成了皇上宠妃,起码在皇上的身边也有个能为他说话的人。
霍叶青听得一阵语塞,喃喃道:“真是……无情。”
“是啊,最是无情帝王家。”楚君澜垂眸,又拢了拢袖套,垂下蝶翼一般的睫毛。
回到钟粹宫时萧煦还没回来,楚君澜换了一身家常衣裳,便去隔壁看如升,还没推开格扇门,就听见内室传来孩子的哭声。
楚君澜心里咯噔一跳,一把推开房门,快步走了进去。就见如升趴在乳母怀里,哭得小脸通红,三个乳母正紧张的围在周围不知所措。
见楚君澜回来了,乳母和其余宫人们都松了一口气。
“参见大皇子妃。”众人齐齐行礼。
楚君澜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笑着将哭个不停的如升抱在怀里:“怎么了这是?我们如儿怎么哭起来了?”
如升许是认出了亲娘的气息,哭的倒没那么大声了。
乳母道:“也不知怎么了,今儿六皇孙吃的少了一些,瞧着也没什么精神,不爱睡觉,还爱哭。”
楚君澜有些担忧,孩子出现这样变化,必定是哪里不舒服,她摸了摸孩子的头,发现没有发热,又检查一番,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心里便有些警醒。
“我知道了。孩子爱哭也是有的,你们都下去吧。”
“是。”见楚君澜不怪罪,乳母都松口气,行礼后恭敬地退了下去。
楚君澜不放心如升,仔细的为孩子检查了一番,确定他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生病,终于能够松一口气。
如升哭累了,靠在楚君澜的怀里昏昏欲睡。楚君澜刚打算将他放下,他就又哼唧起来。
楚君澜不由得失笑,亲了亲小孩的额头,抱着他坐在床沿:“看来是想娘了,是不是?往后娘尽量不离开你身边了,好不好?”
回答楚君澜的是如升嘴边吹出的小泡泡。
新年临近,各宫都开始忙碌起来,楚君澜早起抱着如升在前殿散步,便见海棠等宫人都忙碌着洒扫各处。
景鸿帝十分注重年节的喜气,许是生在帝王家,当年登上皇位之前也经历过许多,如今便更羡慕寻常百姓家的温馨生活。
待到小年这日,萧煦难得有了空闲,楚君澜将如升交给了亲爹照看,便出宫去了大长公主家。
阮掌事守在门口,见楚君澜果真来了,笑着道:“一大早夫人就吩咐小人要在门口守着,说您是守信之人,必定会来的。”
楚君澜禁不住笑道:“我算着大长公主的药吃的差不多了,就来看看,这些天大长公主咳嗽的可还严重?”
“已经好多了,我那浑家就在里头,您请进。”阮掌事笑着引楚君澜到了卧房门前。
张嬷嬷听见外头的动静,一早就拉开了房门等候,见楚君澜来了,笑着道:“您来了,快请进来。”
楚君澜微笑颔首,跟着张嬷嬷进了卧房的门,刚绕过屏风,就见大长公主穿着一身宝蓝色的细棉对襟褙子,花白的头发整齐的在脑后挽成圆髻,披着一件同色的小袄,正抱着个暖手炉在床沿斜倚着大引枕看书。
“见过大长公主。”楚君澜笑着行礼,“看您的气色,已经好转许多了。”
大长公主微笑着放下书,点头道:“托你的福,你告诉我止咳的穴位很管用,我起初照着你描画的位置按,后来那眉黛被擦干净了,穴位我也记住了。”
“记住了很好,往后再有相同症状,便可少一些煎熬。”楚君澜诊察过大长公主的脉象,笑道,“看您不只是身子好转,就连郁结都少了许多,想来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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