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清风吹过窗外梧桐树的声响。
秦敏嘉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苦笑着看了一眼她娘安王妃,又看向沈清姝:“娘,姝儿妹妹,你们说,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要是悔婚了的话,以后出门还怎么见人,爹娘又会如何被人议论呢。”
话说这里,她已经泪眼盈盈,“我没有根据的贸然悔婚,平王我不知道,那平王妃与周敬德母子二人,就不是好惹的,平王妃自视甚高,平日见我,好端端都要挑剔我一些毛病,周敬德更是伪君子,我娘身体弱,我也不是口齿伶俐的人,爹与兄长是男人,嘴上也没有他们厉害,要是他们一家拿我悔婚的事大做文章,散播对我们安王府不利的谣言,污蔑我们,那该怎么办呢?”
“我们家,可是异姓王,为避免圣上多疑,本就该谨言慎行,平王到底是皇族血脉,是皇上的嫡亲的堂兄,我们家,还得罪不起。”
她话说完,强忍着将眼中的眼泪眨落,飞快地用帕子擦了,可擦掉之后,眼泪又是不听话的流,越显得她狼狈。
沈清姝看她如此模样,更觉得心里不忍:“敏嘉姐姐。”
她太温柔,太善良了,太会替家里人着想了,只是,她这样的想法,王爷和王妃,还有秦博宗他们如何忍心,她可是他们的亲人。
果然,安王妃听了,顿时情绪激动起来:“嘉儿,原来你心里是这样想的,你怎么没有告诉娘呢?”
“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我的一双儿女不要受委屈,这女人嫁人,就等同第二次投胎,你托生在我的肚子里,陪伴我这个多病多灾的娘,不知忧心了多少年,我怎么忍心你出嫁了,还过着这种年轻轻就忧思多虑的生活。”
这是会影响寿数的。
听到母亲关爱的言语,秦敏嘉忍不住小声抽泣一声,才说:“娘,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嫁给周敬德也没那么糟,就一直忍着,可是,看到周敬德越来越荒唐的那些事,还有他对我冷若冰霜的态度,我就越来越失望,可婚期也越来越近,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能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不想嫁,我们就不嫁了。”安王妃收了眼泪,咬牙切齿地说道。
真是没想到,她看到的周敬德看起来一表人才的,谈吐上彬彬有礼,私下却在她女儿的面前摆脸色,这人还没有嫁过去呢,这架子都摆起来了,要是嫁了过去,不得长年累月仰他鼻息过日子?
这简直不能忍。
“嘉儿,咱们家虽是异姓王,的确要谨言慎行,比不起真正的皇家血脉,可你也知道,自古以来,生于皇家自相残杀的亲兄弟都多了去了,反而我们异姓王才更值得信赖,否则,为何兵权掌握在你爹的手里,而不是庸庸碌碌的平王?”
“还有,你也是我和你爹捧在心尖上的宝贝,凭什么嫁到平王府去被受苦,凭他平王府的人脸大,凭他周敬德没本事吗?”
想当初王爷选中了周敬德,一是顾虑自家异姓王,万一有个不好,女儿嫁到了真正皇家血脉的平王府中,至少能保住性命;二是周敬德除了外表相貌堂堂,能唬人,其实文武平平,处事中庸,不算太精明,那纯善的女儿也不会被轻易被他蒙蔽,又有着不参合权势的,又是皇家血脉的双重保险做保障,她这辈子的日子,也就在富足而平静的生活里过下去了。
可谁能想得到,没本事的男人,依旧也有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呢。
他要是本事大了,那不就更会横行无忌了吗?
秦敏嘉默默地听住了,情不自禁顺着她娘的话想了起来,的确,事情是这样的。
她不安的眼神看向沈清姝,又看向她娘:“娘,那,那我们真的,要悔婚吗?”
安王妃抿着嘴唇,冷下脸来:“这周敬德不是良配,你当然不能嫁给这种人,可是,若是要悔婚的话,我们不能冒冒然没有根据地去提出来,只会让平王府被当做受害者,他们还会反过来对你泼脏水。”
秦敏嘉抿了抿嘴唇,的确是这样,她不由有些心里紧张起来,仿佛有一场大战正等着她去经历,去战胜。
沈清姝看她不安,便按着她的手背,去稳定她的心神:“敏嘉姐姐,你是一个好姑娘,周敬德却不是一个好男人,你是他这辈子都高攀不上的人。”
秦敏嘉一听,脸上的紧张之色不由松懈了许多,浮现出一点笑意来。
安王妃也神情变得轻松起来,却是看向沈清姝:“姝儿说周敬德不是好东西,是不是知道他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他自己品行不端,被我们府上悔婚,那就是他活该。”
沈清姝看了一眼秦敏嘉,秦敏嘉似是在她坚定的眼神里得到了些许勇气,她转头看向安王妃:“娘,我听到过一些传闻,周敬德那个不要脸的东西,他整日流连秦楼楚馆,还跟殷家的一个庶女早就勾搭到了一起,去年的时候,我和姝儿妹妹就亲眼看到在宫里的时候,两个人就在隐秘处亲热,幸而青天白日的,他们还不敢过分,要是有夜色做屏障,只怕早就滚到一起去了。”
秦敏嘉少有这样气势汹汹的时候,这段话,等于是彻底宣泄了她数年以来对这段婚约的委屈之情。
安王妃沉下脸来:“殷家的庶女,是哪一个?”
秦敏嘉想了想:“我听周敬德叫她柳儿。”
沈清姝对殷家的人际关系还是比较熟悉的,只因她是殷贵妃母子的眼中钉,本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原则,她有专门调查过殷家的事。
“那我知道是谁了,殷家只有一个庶出的姑娘,名字里带着一个柳字,她叫殷雪柳。”
殷家为人讲究,嫡出的姑娘都叫什么,静,娴、贞等,庶出的姑娘就随便多了,艳、柳、莲的叫着,别人一听名讳,不等她们自我介绍就知道谁是嫡出,谁是庶出。
“好,知道名讳就方便多了,我这就叫人去查一查。”安王妃冷下脸。
沈清姝又补充道:“您还可以叫人到秦楼楚馆那里盯梢,这种好流连烟花之地的人,说不定跟黄三老爷,胡久思那样的人,都是一类人。”
安王妃与秦敏嘉母女两个,一想起那黄三老爷和胡久思做出的那些荒唐事,顿时一阵恶心,嫁给这样的男人,会得脏病的。
安王妃气得脸色大变,当即把齐嬷嬷叫了进来:“等王爷和世子回来,就立即请到我这里来,就说我有要事要跟他们商量。”
齐嬷嬷忙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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