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晗一到石原,半刻也没耽误就直奔齐家去了。
从门房那里得知父亲已正式被拜齐伍先生为师,她顿时喜出望外。
青晗原想自己一路赶路,风尘仆仆,如此进门未免失礼人前,预备改日再递帖拜谒的。谁知那门房却是个急性的,兴冲冲地就跑回府内通传去了。
彼时,齐先生与青逾明正在书斋研究学问,齐夫人孟氏热情接待了她。
孟氏瞧着年近五旬,头发略显灰白,气色却很是不错。她气质沉静,慈眉善目,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小女青晗,拜见夫人,祈愿夫人福寿康宁,万事遂心。”青晗恭敬地朝孟氏行礼,“贸然拜访,实在失礼,还请老夫人莫见怪!”
见青晗如此知礼守仪,孟氏不由笑意更深,“别多礼了,快些起来。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能见怪呢?”
她笑吟吟地说道,仔细端详着俏丽动人的青晗,忍不住赞叹,“真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长得可真是一表人才。”
说着,她将手腕上的翡翠玉镯褪下,直接戴在青晗的手上。
翠绿通透的玉翡套在莹润白皙的皓腕上,更加交相辉映,炫目夺人。
孟氏眯眯眼,眼角的皱纹又深了几分,“果然这珠玉之物还是你们这些小姑娘戴着才更得宜些。”
长者赐不可辞,辞之不恭。
青晗不敢推拒,又盈盈拜下,“小女谢夫人赏赐。”
孟氏见她毫不忸怩,落落大方,不由更加喜欢,“客气什么?你既是振之的女儿,便也算是我之孙女了,一点小小见面礼,算得了什么?”
青晗笑应了句。
随后,孟氏拉着青晗闲话了阵,二人还算投契,谈得十分愉快。
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身着浅粉裙装的俏丫头,“启禀夫人,小姐归府了。”
孟氏惊得手中的茶盏差点没握住,“你说兰儿回来了?”
那丫头喜滋滋地道:“是啊夫人,门房才来报,这会子小姐指不定都进了二门子了呢。”
“是吗?”孟氏神色怔然,面上竟全无半点喜色,反而多了几许难以言喻的别样情绪。
青晗微疑,但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她当然不好追问,于是只做不知地道:“既然是齐小姐归来,那小女便不打扰夫人母女相叙了,这就先退下。”
孟氏此刻心绪紊乱,也没了接待客人的心思,只能勉强撑笑道:“也好,瞧这时候振之他们也差不多该歇晌。你先去你父亲下榻的聆笙轩稍后片刻,我再着人通知振之,好叫你们父女见面。”
青晗嘴角上扬,道:“多谢夫人周到安排。”
孟氏虚笑一应,转身吩咐一直站在身后的贴身丫鬟,“修竹,你领青小姐去聆笙轩,仔细照顾着,万勿疏忽。”
“婢子谨记。”修竹福了一礼,转身顺服地朝青晗也鞠着身,“青小姐,请随婢子来。”
“小女告退。”
青晗朝孟氏拜了下,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可云也拜下。
她态度亲和地对修竹道:“有劳这位姑娘带路。”
“青小姐客气了。”修竹不敢拿大,领着青晗主仆二人出了孟氏的院落。
走了才小段,便见另外几个人从另一头走来。
走在前头的,是一位钗镮珠珮的年轻貌美妇人,模样瞧着陌生,五官轮廓与孟氏瞧着有几分相似,想来这位就是那位齐家小姐。
而再看跟在这位齐小姐身后的小丫鬟和老仆妇,却是当日在客栈所见的那环儿与戴妈。
不用说,这位齐小姐便是那个夜半哀泣的司夫人了。
青晗不由暗自摇头,想不到这都能遇上,这世界可真是小呢。
显然,戴妈也是这般想的,看她瞪大个绿豆眼便知道她心中愕然了。
“拜见小姐!”
修竹驻足,青晗和可云也跟着停下脚步。
齐氏未多注意,只淡淡“嗯”了声,便匆匆而过。
修竹边走边解释,“方才那位便是我家小姐,年前刚嫁到了庆原司家。”
“原来如此。”青晗随口应着。
修竹又大致将齐府内的一些概况讲了下,青晗细细地听着。
转眼便到了聆笙轩。
三人甫一进门,青木便迎了上来,“老爷回……大,大小姐!”
青木倏地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青晗莞尔一笑,“我正巧出门办事,路过石原,便来看看父亲。”
青木这才反应过来,立马笑逐颜开,“大小姐来了,老爷肯定十分欢喜,小的这就去告诉老爷!”
“诶,青木别去。”青晗忙拦他,“父亲正在读书,就不要去打扰他了,反正等下他肯定是会回来的,不差这会儿。”
“那小的就在书斋门外守着,等老爷歇了课好告诉他。”
青木道:“大小姐不知,如今老爷读书可认真了,终日就守在书斋内,晌午休息时也不放过,午间经常都是不回聆笙轩的。小的要不去说一声,大小姐指不定得等到深夜才能够见着老爷。”
青晗正想说无所谓,青木已哧溜一声跑了个没影。
青晗笑着摇头。
她看着守在一旁的修竹,“还未谢修竹姑娘一路相送呢。”
青晗对可云使了个眼色,可云即刻从兜里掏出一个荷包交到修竹手上,“多谢修竹姑娘。”
“青小姐实在客气了。”修竹惦着手里分量不轻的荷包,态度更是热切了好几分。
“既然如此,那婢子便回去交差了。青小姐要是觉着闷可以四下走走,要是有什么需要也尽管吩咐下人去办,不必拘礼。”
青晗眼眉弯弯,“谢姑娘提醒。”
修竹乐滋滋地告退了。
可云望着修竹渐渐走远的背影,总算是憋不住了,“大小姐,真没想到这跋扈蛮横的司家竟然就是齐家的姻亲呢,还真是始料未及呢。
齐伍先生不是颇有声望吗,怎么给自家闺女挑女婿,偏偏挑中了这样的人家?还在庆原那么远的地儿?”
“谁知道呢?”这里头大概是有些不能言说的秘密吧。
只是不管有什么秘密,想到那最后被灭门的司家,青晗又不由皱眉。
虽然方才只是匆匆一瞥,加上先前那廖言片语,她直觉齐氏并不是坏人。再加上父亲与齐先生如今的关系,她真的能眼看着齐先生的女儿年纪轻轻便死于非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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