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与慎王兄弟君臣之间的对峙,李皇后无暇更无心了解,眼下她最关心的,是自己儿子的状况。
“鬼医谷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人都送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丹药还没有制好送来?”
李皇后好不容易将病痛难受的太子安抚睡下,掀开明黄帐幔就开始低声斥骂。
许嬷嬷颤着声道:“娘娘,暗夜传来消息,鬼魇说这次的药人太小,取血不易……”
她话未说完,已经被李皇后不耐地打断了,“本宫要的是药,不是这些没用的借口!”
许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办事不力。”
“知道自己办事不力还不赶紧去补救去催!”向来端庄自持的李皇后狠踢了许嬷嬷一脚。
“是是,奴婢这就去!这就去!”许嬷嬷不敢多废话,慌忙爬起来退下。
李皇后看着落荒而逃的人,感觉心底的躁闷又新上了一个台阶,正要发泄,却闻身后传来一声痛苦压抑的呻吟,“母后……”
却是才勉强睡下的懿太子又乍醒了。
李皇后急忙进了内室,来到床边,温婉柔和地道:“谚儿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儿臣身上疼,睡不着。”懿太子一张消瘦的小脸上盛满了委屈,“母后,儿臣是不是又要死了?”
“胡说!”
李皇后脸沉如水,目光危险,“谁跟你说这些的,看本宫不扒了他的皮!”
瞧见母后面露恶戾,懿太子下意识地浑身一抖,“不是谁说的,是儿臣自己想的。”
见吓到自己的儿子,李皇后连忙收起凶恶之气,“傻孩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是大宣储君,天龙之子,自有皇天庇佑,不会有事的。
你就是病了,好生将养着很快就能康复的。你忘了一年多前,你病得比现在还严重,不也熬过来了吗?”
李皇后安慰着他,也安慰着自己。
当初她能够将儿子从阎王手里抢回来,这次也不会有任何意外。
懿太子想起去岁自己如何转危为安,心底骤然升起一簇小火苗,可转瞬却哧地一声尽数熄灭。
见儿子神色不断变化,李皇后问道:“怎么了?”
懿太子耷拉着眼皮,“可,可之前的秘药用完了……”
他是那个服药的人,最是清楚哪种药对自己的病灶。
当初他能死里逃生,这一年多能身体逐渐康如常,靠的全是母后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秘药。
这药药效神奇,必然十分难得,母后手里定是没有剩了。否则的话,母后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身子变坏也不拿出来。
李皇后心疼抱着一脸丧气的儿子,口气坚定地道:“谚儿,药在加紧制了,你不用担心。有母后在,母后绝对不会让你出半点事。”
为了她儿子,她什么都敢为。便是杀尽天下人,也在所不惜。
李皇后轻抚着儿子骨削的后背,眼眸深处燃起一丝疯狂。
*
宸王府
宸王妃游氏盈盈而立,比起前宸王妃陆氏的惊艳精致之美,游氏的五官稍显平淡,但她淡雅如菊,风姿绰约,望之亦别有一番美感。
此刻,她正美目含笑地望着前方在夫子的教导下,一板一眼专心弯弓搭箭的男孩。
男孩约莫六七岁,眉目清亮,稚气可爱。一身银丝镶边练功服,显得孩子尤为精神。
此刻,他小身板腰膀挺得直直的,一手吃力地手中的小弓拉满,一手夹着箭矢对准不远处箭靶红心。
顷刻,他松开手指。
偏了,离靶心还差寸余,但比起先前已经进步良多。
夫子毫不吝啬地夸赞着孩子,孩子却似乎不太满意,默默地取来另一箭羽重新联习。
见状,宸娃妃眼底的笑意更加明显。
一件温暖的雪白狐裘骤然披在她肩上,未转身她便听见贴身丫鬟的红翡的絮叨声,“奴婢一猜就知道王妃必是在此处守着小主子上课呢。这么大冷的天,您也不知道多添件衣裳?这要是冻坏了,可有得您苦头吃。”
这红翡自幼跟在她身边,二人一起长大,主仆情谊非同一般,是以她才敢在宸王妃面前如此放肆大胆。
宸王妃只是淡淡地应了声,“不说这些了,打听到了什么?”
红翡摇摇头,“能打听到的消息还是原来那些,这案子怕是也要成无头公案了。”
为什么用“也”,主仆二人心知肚明。
宸王妃面上一晦,“红翡,你说我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当初那孩子,也曾经那样乖巧可人地唤她一声母妃啊……
她声音极低,看似在问红翡,其实更像在问自己。
红翡不知如何应答,只能沉默着。
宸王妃无声地叹了口气,将心底那丝遽然升起的愧疚不安再度压下。
错也好,对也罢,做都做了,也无谓多想了。
*
清原
青晗原本还以为依照俞悯良如今的身份权势,一时之间必然难以屈服取舍的,哪知只半刻钟他便有了决断。
彼时,她和俞婳两人还正陪在关氏身边说话,俞悯良就这么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
见他无理地闯入,关氏皱眉,“伯爷,您莫弄错了!这里不是长宁伯府,不是您家的后院,这是青家的后院,不是您可以随意自出自入的地方!
无论您身份如何矜贵,既然您是在别人家中做客,便要尊重主家的规矩。这是最基本的礼仪,您不知吗?”
关氏毫不客气地将他指责一通,俞悯良也未见恼,反而深挚地望着她道:“亦瑶,我有重要的事情与你谈。”
见他如此,关氏没来由地心头一跳,“你,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青晗与俞婳对视一眼,眼波同时泛起笑漪。
俞悯良正要深情剖白心迹,眼角扫到边上两个吃吃笑着的小少女,忍不住尴尬地干咳了声,“两个小家伙别太没眼色了,眼下这情形是你们适合在场的吗?”
青晗故意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俞叔父,眼下是什么情形,怎么就不适合我们在场了?”
俞婳也故意捣蛋,“爹爹,您和娘是要说什么我们小孩子不能听的话吗?”
听着两人揶揄的话语,关氏先忍不住发窘,“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俞悯良没好气地瞪着调皮的两人。
青晗与俞婳小小玩笑够了,于是自动自觉地退场,将空间留给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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