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有些自得,可一想起今日被算计的事情,又不由得后脊背发凉。
一国之君,在自己的皇宫之内,在一大堆宫廷戍卫的保护之下居然还着了道!今日若换了更大逆不道的人来,自己的新性命焉能得存?
想到自己刚刚在阎罗殿内转了圈,元帝心中顿时掀起一阵惊涛,后怕不已,更怒不可遏。
他双目犀利危险地扫向殿前殿后伏跪的宫奴侍卫,他目光所及,众人个个瑟瑟发抖。
“一帮废物!该死!”
他广袖一挥,几上价值万金的瓷窑名器狠狠砸在地上,碎片溅到屋子的各个角落。
“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众人虽口口哀求,但事实上没有一人抱有希望。因为这些人很清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一个也别想活得下去。
戍卫统领黎启垂着眼,面色沉静。在他应下条件时,自己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了。
李皇后看着面如死灰的黎启,眼底闪过一丝可惜。
她花了大力气才将这个人弄到元帝身边,原本埋着这颗棋子为了留待日后派上大用场呢,就这么白白浪费了,确实是可惜。
以她对皇帝的了解,有了这次教训之后,他身边的守卫防护只会更严密更不透风。自己再想伸进手,怕是再不可能了!
不过这些还不是最让李皇后担忧的,现在的问题是元帝的疑心与戒备。
今日之事,看似合理,实则漏洞百出。
且不论慎王妃如何与刘美人搭上路又是如何躲过守卫如何下药,就光看慎王妃做的事就不和情理。
就算她下贱不甘,想要自荐枕席,以她的相貌和元帝的风流,根本不必用这样愚蠢的办法。就算她真的蠢,正常人也不会选在宫宴之日,在自己的丈夫也在皇宫的时候做这样的事情。
这事情处处透着古怪,元帝只要细一琢磨,一定会有所怀疑的。
只是一个正品王妃突然身死宫中,没有一个像样的解释又如何说得过去呢?李皇后可以想到无数种解决办法,但她偏偏还是选择将事情栽在元帝身上。
一则先前慎王妃着急忙慌要找元帝的事情宫里有宫奴作证,她在御殿出事有迹可循。二则左右只要慎王妃无故死在宫里,元帝一定会起疑。
这后宫除了元帝自己,最有实力的就是皇后了,出了异事,李皇后是元帝的第一私疑对象。
既然怎样都要被怀疑,她还不如直接推倒元帝身上。至少事关自己的名誉,元帝疑归疑,还得费心遮掩。
再则牵涉到皇帝,慎王也只能乖乖闭嘴。
冒险是冒险,但是事情能了结,便都无所谓。
如是想着,李皇后眸色闪烁了下。
这时元帝骤然转过身子,问道:“是了皇后,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这些消息的?”
他语调正常,神色平静,甚至连眼神都是温和亲近的,但是皇后知道他已经开始疑心自己了。
可是疑心又能如何?证据呢?
李皇后面无波澜,声色未动,“臣妾适才宴散时发现慎王妃神色不妥,心底不放心,便派人查探了一番,这才发现这起子乌糟事。”
“就这么简单?”元帝底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
他不想怀疑自己的皇后,但莫名就是相信不了。
“事实就是如此。”
李皇后额间一蹙,“圣上是怀疑臣妾?”
她没有急着分析撇清干系,只是略显不满地看了元帝一眼。
李皇后知道,当元帝心疑之时,说的越多只会越着痕迹,越让他怀疑。但若她全无反应,照样会被怀疑。
她需要掌握好这个度。
元帝目光深深地望着自己的皇后,没发现有何不妥。他只能将那丝疑惑压回心底,笑道:“朕只是随口一问,皇后不必多心。”
皇后淡应了句。
元帝又接连审了相关的人,包括那位牵涉最深的刘美人,都没什么突破。
他不由拢紧双眉,异常躁郁,总觉得该找些什么缓解下这样的不快。于是,他尽力使人去唤了慎王。
元帝完全可以走掉,将事情丢给皇后一个人处置,但是他没有。他就是要留下,等着亲眼看与慎王得知一切之后的表情,那一定很精彩!
李皇后觑着元帝嘴角噙着的讥笑,眼里也快速闪过一丝鄙夷。
而此刻的慎王正在匆匆赶来,尚不知迎接他的是怎样的悲痛与羞辱!
*
清原,普济寺
青晗原本正和青旸在一处儿说话,正巧一个小僧侣走过。想起邱氏之前就是在这普济寺被人盯上的,她不禁将人叫住。
“阿弥陀佛!女施主叫住小僧,不知有何贵干?”小僧侣停住脚步,和声问道。
青晗几步上前,唇瓣微扬,“小女有一事相询,不知小师傅可能解答一二?”
“施主有何问题,尽管问就是。但凡小僧所知,必定知无不言。”
青晗道谢,“不知小师傅这几日可见过一位从县城来的贵妇人,夫家姓顾,外地口音?”’
小僧侣问道:“施主说的可是那位儿子下落不明来寺内求祷的那位夫人?”
邱氏连续几日登寺,他还是有印象的。
“正是,”青晗忙点头,“不知小师傅对这位夫人可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例如她来寺中都做些什么,与什么人接触?”
“这,”小僧侣面露警惕,“施主打听这些作甚?”
见对方面露迟疑,青晗解释道:“小师傅不用担忧,我并无恶意,那位顾夫人是我家中长辈。只是我家长辈昨日回了府上后言行就变得有些异常,我这才忍不住想相问几句。”
小僧侣见她目色清正不想说假,歉意道:“原是这么回事,是小僧小人之心,施主勿怪。”
青晗摆手,继续刚才的问题。
小僧侣努力回忆着,“顾施主每次来都在佛前诚心求拜,接触到的基本就是寺内僧人,未见甚特别之处啊。或许小僧再帮施主问问其他寺僧,说不定有知道的? ”
“算了,不劳烦了。多谢小师傅。”
再问大概也是这个结果,青晗想想还是算了。
“帮不了施主,小僧惭愧。”
青晗笑着摇头。
小僧侣又念了声佛,这才告去。
言旨看着缓步离开的僧人,走进青晗,“没问出什么?”
青晗继续摇头,“没有。”
言旨安慰道:“总会找到线索的。”
“嗯。”青晗晗首。
好在她还有青逸明,他能知道唐廪,想来还知道些别的东西。他既也是青家人,自己想查的东西料想他不会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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