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路途遥遥,青逾明一行众人经过两个月的车马劳顿,终于在四月中抵达目的地。
有宸王藩府文书在手,又有边城守将吴春祥的全力配合,青家先灵起迁之事开展得还算顺利,除了……
年月久长,风雨侵蚀,鼠咬虫蛀,又常年不得拜祭维护,好些坟冢都坏得不成样子,有的甚至连块碑都寻不到了。
在幽城之难前的三十二年里,前后有四十二位先祖灵柩葬入不归山,而今费劲心力也只能勉强拼凑其中半数。
虽然事前众人已经预先做了心理准备,但如此结果,还是让大家难掩失落。
好在远山公和几位辈分较高的叔祖公的灵骸幸运地保存下来,青家子弟的遗憾失望才得到了些许补偿。
七月中,在最后祭奠完在屠城之难死去的先人之后,青家子弟披麻戴孝,千里扶棺,迎灵归家。
这一日,天色昏昏。
待出得城去,一行人驻足回望,向着这风这云,这城这山,向着他们不曾经历过地艰苦岁月,向着被迫遗留的青家族人挥手作别,许久许久……
风声呜呜,像是与回应他们的告别,兴许还带着羡慕,带着祝福……
*
四年后
晨间阳光微斜地打在秀厢的回廊上,照进清雅别致的房间,在锦色绣毯上洒下一地的金黄,带来一室温暖。
微风轻轻,吹动海棠花幔帐,隐约可见秀榻之内安睡的身影。
吱呀一声轻响,已做妇人装扮的可云轻手轻脚地入屋,不意外瞧见主子仍未起身。
她无声笑着摇头,大小姐如今是越发惫懒了。不过,凡事有言少爷料理包办着,主子似乎也不必太过勤快。
她利落地收拾了一番准备妥当之后,才转身将柔色的帷帐挂起。
帐子拉开,榻上之人终于露出全貌。
只见女子双眸轻闭,眉目如画,面若桃花,青丝如瀑,肌肤胜雪,美得有若画中仙子,不似真人。
哪怕日日得见,可云还是依旧惊艳不已。
不过惊艳归惊艳,她可没忘记自己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将主子叫起。
可云站在床边柔声喊道:“大小姐,起身了……”
“……”不意外的美人没有半点反应。
可云继续努力,“大小姐,起身了……”
青晗秀眉微蹙,仍旧睡着。
“大小姐,起身了……”
“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青晗嘟喃一声,身子缩进被窝,就是不肯睁开眼睛。
可云不为所动地道:“大小姐,可是您昨夜亲自吩咐的,今日必须赶在夫人到之前将您叫起的。”
大小姐眼下被言少爷惯得,连夫人都开始为言少爷抱不平了。每每瞧见忙进忙出的言少爷和日益惫懒的大小姐,夫人便要忍不住叨念主子。
主子是听怕了,前夜才立定决心洗心革面,必定不让夫人找到唠叨的机会。
“好严厉的可云,早知道就不该答应让你回芷萱院。”
青晗闭紧眼睛挣扎一下,终于从床上坐起来,一边起身还不忘抱怨着。
原本可云已经出嫁,尤其在她生子之后,顺理成章应该调出她的院子。不过可云自己舍不得离开,青晗就保留了她大丫鬟的职位。
不过跟一般的大丫鬟不同,她这个丫鬟不必贴身伺候,不必随叫随到,白日抽些时间为她打点小院内的事务,其余时间自可回丈夫孩子身边。
这是青晗对可云的特别优待,引得其他丫鬟们心羡不已。
能得如此主子荣宠爱,可云感激不已,因此对青晗伺候更加上心,许多并不需要自己做的事情还一直都是亲力亲为,就想尽力报答主子的好。
此时见主子一脸抱怨的样子,可云偷笑,“大小姐现在后悔可是迟了,还不如乖乖起身来得实在,再迟了夫人可真的来了。”
跟在主子身边多年,她哪能不知道主子说的是否玩笑话。
见她有恃无恐,青晗无奈瞪了她一眼。
母亲如今对言旨是日加钟爱了,越看越觉得言旨好,踏实能干、秉性纯良,千好万好,反倒对她这亲身女儿越发看不惯,时不常总要叮咛几句,让她少欺负言旨。
可真是冤枉,自己哪有欺负言旨嘛?不过是言旨见自己时常操劳青家事务,忙得脚不沾地,他瞧不过眼就顺手接过去了点。
好吧,一开始只是接过去点,慢慢地就变成全盘了。
如此一想,青晗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起身。
可云尽心地服侍着她洗漱穿衣。
这时,简氏推门而入。几年下来,她外形丰腴了些,但更显得她成熟韵味,魅力不减。
瞧见已离榻的女儿,她不由有些意外,“哟,今日是吹得什么风,晗儿居然起得这么早?”
简氏青衣调侃,女儿自小贪睡,好不容易前些年没了毛病变得勤快了,没想到这贪睡的毛病又回来了。
真是越活越回去,她不由好笑。
“娘,女儿起晚您说女儿懒怠,起早了又被您揶揄,您到底想要女儿如何?”青晗嘟嘴抗议。
今日她穿了件艳红色长裙,衬得肌肤白里透红,淡扫蛾眉,眉眼含春,樱桃小嘴不点而丹,娇艳欲滴。
简氏一见也不由感慨,不知不觉女儿都长这么 大了。含苞待放,展露芳华了。
瞧着女儿这幅小女儿姿态,她不由生怜:“娘亲不是揶揄,就是意外。”
见女儿犹不满,简氏笑道:“好好好,娘不说就是。今日有进步,明日继续努力,得了空就去惊蛰楼看着点,听下人说言旨昨夜又熬到下半夜,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
女儿有人疼爱帮轻她当然欢喜,但男女之间哪能只一人付出?
青晗眯着笑眼,“言旨有娘这个未来丈母娘心疼,哪还需要我心疼啊?”
简氏闻言嗔怪道:“什么未来丈母娘,还未议亲呢,大姑娘家羞不羞?”
虽然这事大家早有默契,但现在窗户纸未曾捅破呢!
“还不就那么回事。”青晗低声喃喃,没敢大声说话。
这话不妨碍简氏听见,她又白了女儿一眼。
心下 暗想等丈夫归来真该把事情提上日程了,孩子年岁大了,有些事情真的该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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