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二三月,春日熙熙,草长莺飞,鸟语花香。
青晗窝在秋千架上,仰面朝天,任温暖的阳光静静洒在自己身上,秀足微蹬,秋千架来回轻摇。
一只白色的猫儿舒服地蜷在她怀里,不时发出阵阵舒服的呼噜声。
一人一猫的画面, 显得尤其慵懒自在。
言旨一见不由莞尔,“今日怎有空在这儿耍弄?”
翻了年,青晗就被简氏以出嫁在即需修身养性拘起来了,让她待在自己院里绣喜服。虽然她时常也偷溜出来,但一般就是小小放会儿风,少有现在这样安适自在。
见是他,青晗让开一边位置,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我这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娘去普济寺给爹祈福去了,没工夫盯我。”
会试放榜在即,简氏心虚不宁,一早就出城上庙里求心安去了。
言旨垂眸睨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她,“很累?”
青晗皱了下鼻,“还好,就是有点艰难,你知道我不善针黹。”
祁州风俗,新嫁娘必须亲手缝制嫁衣,如此才能夫妻恩爱,白头偕老,这是个美好的祈愿。
不过这样的风俗就是对一般人家,像青家这样的富庶之家,有绣庄有绣娘,当然不可能让青晗一个人全部来做。
那样精美绝伦,工艺考究的嫁衣,就是最熟练的绣娘日夜赶工都要三五个月才能完成,要是全部由青晗自己,她这辈子都甭指望嫁得出去。
现在那些繁复精致的已经请了手艺最好的绣娘做好了,就剩下一些最简单的纹式让她自己来,算最是一种交代。
只是即使有人为自己分担了绝大部分的伙计,但就剩下的那点对青晗来说也是够呛。
要知道前世今生,她最不会的就是针线活了!
“你看我的手,都被扎成什么样子。”她将自己的左手摊开,让他清楚看见自己纤手上的针孔。
言旨看着几个细密的针孔,心疼地直皱眉头,“你几时变得这般实诚,你院里又不是没有善女红的丫鬟,让她们替你做就是了。”
“你以为我想不到啊,上次我让可云帮我绣了点被娘发现了,她现在都不信我了,就让我在她眼皮子底下绣,我能有什么办法?”青晗嘟嘴,可怜兮兮的。
“我现在算是知道玲琅姐为什么就是不肯答应嫁给袁夫子了,要是我知道嫁人这么麻烦,我也不想答应。”
虽然身边的人都在劝风玲琅早点与袁夫子喜结连理,风玲琅就是不紧不慢,自在逍遥,青晗现在算有几分明白她的想法了。
言旨霸道地紧紧将她抱住,“婚期都定了,你现在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青晗故意叹气,“唉,没想到误上船。”
言旨好笑,低头看着她的手指,忍不住道:“要不让我去跟娘说吧,我要娶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嫁衣,实在没必要这般勉强。”
二人已经定了名分,已经是一家了,改口是应该的。
青晗听了心里一动,但随即又摇头,“还是算了,娘这么费心盯着也是希望我以后能过得好而已。而且我也绣完不少了,就当求个好彩头吧。”
虽然有些辛苦麻烦,但是有时想想将来自己能够穿着自己绣的嫁衣出嫁的场景,她觉得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见她不愿,言旨也就不再勉强,叮咛道:“那你自己注意着点,慢慢来,反正时间还长,不着急。”
新的婚期定在八月,离现在还有近半年的时间呢。
“嗯。”
青晗舒服地靠在他怀里,突然想到,“你说爹这次能考中吗?”
像简亦浚这样前世中过状元的她一点也操心,她唯一担忧的还是自己的父亲。
言旨宽慰她,“以岳父的学识,想要考中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放心好了。”
“真希望时间快点过,这样一日日等待可真够焦心的。”
“是够焦心的。”言旨也跟着叹了口气。
还有半年呢,好生叫人难等。
听出他话里藏不住的怨念,青晗仰首笑道:“好啦,时间过得很快的,咱们这么久都过来了,不在乎多等这点时间。”
言旨睨着她,头一低擒住她红润的樱唇,不甘心地舔咬着,“你一点都不着急嫁我。”
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似乎就他一个人在日夜盼望着。
别说,她确实也没那么着急。
不过面对此刻一脸“哀怨”的爱人,青晗自然不能照实直说,忙哄道:“我着急的,无时无刻,心心念念!”
言旨又岂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敷衍,不由再度用唇舌锁着她的,迫她予他回应。
良久,他才不舍地放开她。
青晗一张脸涨红,忍不住娇嗔道:“亏得你还好意思去管玲琅姐和袁夫子过于亲爱,自己还不是一样!”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言旨眷爱地摩挲着她细嫩的脸颊,“他俩跟我们一样吗,咱们已经定亲了。”
而且就算他管着,这俩人还是时不常地粘在一起,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青晗指着自己被吮咬得过于红润艳泽的唇瓣,“定亲就可以这样吗?你试试在我爹面前这般,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言旨闻言耳廓一红。
想起上次两人只是抱一下,青逾明就暴跳如雷的样子,这事要让他抓住,还真有可能那么干!
顺带的还会彻底把俩人隔绝开来,在成婚前他都休想再见到青晗了!
见他发窘的样子,青晗不由暗暗发笑。
被取笑的言旨无奈地揉揉她的发心,将她按在自己怀中。
相爱之人相依而坐,秋千架轻摇,阳光明媚而温暖,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
京城
随着接榜日子的一日日临近,考生的心情简直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般煎熬。
辛苦熬了这么多年,能不能金榜题名,能不能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就看这一次的了!
考子们不好过,考审们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儿去。自考生们走出贡院一刻,考审们就开始紧锣密鼓的阅卷工作。
大几百份的卷子每位考审都要看,一份都不能漏,工作量大也就算了,条件也是艰苦。
因为前头才出了舞弊案,这届审卷抓得极严。
考审们每日都被关在又阴又寒的屋子里,除了审卷还是审卷。
吃的极糟,为了防止夹带,不是稀得能照出样子的冷粥,就是透得能瞧见对面冷饼,这可让多年为官过惯好日子的众位吃了大苦头。
而更让难受的是,考审们除了审卷时,私下绝对禁止彼此交流。每位考审都有两名卫兵跟着,就连睡觉出恭也要守在门口,简直比坐牢还惨。
不过这一切的苦,都没有评卷时的争执更让人难受。
考神也是人,谁能没自己喜好偏向,意见不统一是常有的事情。
于是为了一张卷子取或者不取,排名靠前还是靠后,几位考审在那里争得面红耳赤,拍桌瞪眼的场景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等到众位考审个个累瘦三圈,同僚也都得罪光了的时候,会试名次终于是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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