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元宵便是正月十六,也是启程出发的日子。
一早上,青府上上下下就开始忙乎起来,搬的搬抬的抬,忙得热火朝天。府门外的马车排了一长溜,格外引人注目。
“哟,这青家是要上哪儿呀,弄这么大阵仗?”街角一间简陋的茶肆里,一个汉子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这事全清原县城都传遍了,你居然没听说?”闻言,坐在一旁喝茶的老汉满脸惊奇。
那汉子搔搔头,解释道:“俺出了远门才回来,还没听说这事呢,大爷给我讲讲怎么回事呗?”
“怪不得呢,”那老汉放下手里的粗茶碗,为他解惑,“青家大老爷不是才考中进士吗,现在封官了,可是了不得啊,还是当今皇上亲自下的旨!”
“这不能吧,青大老爷就是中个进士,又不是中状元,哪能有这风光好事?”汉子在外行走多年,也算是有些见识,一听这话,第一反应就是质疑。
“诶,你还别不信!圣旨来的那天可有不少人都看见了。”见他不信,边上一个人忍不住插话,“就年初四那天,你是没见着,天使不愧是京城来的,一个个气势不凡……”
那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的场面,引得众人艳羡不已。
“嚯,能得皇上的青眼,这青逾明以后真要飞黄腾达了!”
“谁说不是呢!”
这时,有人疑惑道:“咦,青逾明都当官去了,一家子都去了京城,那青家这些个家业咋办?总不会就这么扔了吧?”
“那可是金山银山啊,怎么可能说扔就扔了。青家不还有个五老爷吗,哪里会没人照看?”
“也是。”
“我听说这五老爷是后来进的青家,当初不过是个穷病秧子,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靠寺庙救济,谁能想到这样的人现在也能有这好运道!”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难料啊!”
“好运道啊,咱羡慕不来!”
“羡慕不来!”
众人感慨连连。
“老板娘,添茶水。”说多了口渴,有人高喊了一声。
“给我也来一碗。”
“我也要。”
话音落下,就听老板娘答应了,“诶,这就来!”
下一瞬,便见老板娘手里拎着一个硕大的茶壶走过来,一一给需要的客人添茶水。
“各位客官慢用。”老板娘扬唇笑着。
其实不难发现她相貌原生得不差,不过大概是由于操劳保养不得宜的原因,皮肤发黄眼角细纹,七分姿色降了四,显得有些老相。
这老板娘不是别人,正是杨秀儿。
当年失了田又发的照顾,青逸明还曾经接济过她,不止给钱还安排人专门照顾。可惜她心存妄念,还想着能够与青逸明再续前缘,跟着他享受荣华富贵。
结果可想而知,她被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杨秀儿羞恼交加,憋着一口气便带着孩子带着离开。
也算她倒霉,在走到一处人烟罕至的巷子时遇上两个无赖混混,见她有几分姿色又是独自出门,便动了心思欲行不轨。
那处四下无人,就在杨秀儿求救无门的时候,一个卖货郎正巧路过救了她。
他见她一个柔弱女子独自带着孩子在外面实在不是办法,便让她跟自己回家暂且安置了。
不多久,卖货郎就向杨秀儿提亲了。她看他心地善良踏实肯干的,也不嫌弃她带着孩子,一直待她不错,也就答应了。婚后俩夫妻开了这么间小茶肆,日子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除了操劳一些还算过得去。
杨秀儿招呼完客人,转过身子,面上的笑意也跟着一同收起。
饮茶的人们还在继续讨论青家,讨论青逾明,还有青逸明。听见他们用钦羡的口气提起当初被自己抛弃的丈夫,杨秀儿就不由黯然。
唉,要是当年自己没有走,她现下该多风光多富贵啊!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偷偷叹了口气。
……
不去管外头这些人是如何作想,眼下青家所有人都沉浸在离愁之中。
顾氏不舍地回望着青家朱色的大门,望着那熟悉的青瓦白墙,眼底充满了不舍。
在这个宅子里一住就是住了大半辈子,骤然要离开,她这心里真的不是滋味。
可没办法,孙女这一上京充满变数,谁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她要是不跟着去,这心里更是难安。
她最后的目光落在青逸明身上。
“逸明,你身子不好,这几年虽说有些起色,但还是不能大意。有什么事情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千万别累着自己。这话,可记下了?”
面对母亲的殷殷叮嘱,青逸明红了眼眶,“记下了,孩儿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也请母亲一定好好保重自己。”
青逾明郑重承诺,“兄长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好娘,你自己也多多保重。”
“嗯。”青逸明点头,一双眼红得更加厉害。
“祖母,一路珍重。”
青旸也不舍地望着顾氏。这么多年,顾氏对他爱护有加,跟亲生的祖母也没有什么两样。他是真心舍不得她离开,也舍不得所有人。
只是大家都走了,他得留下来陪着父亲,而且他还要跟着师父学医术呢。
没错,不止青逸明父子不走,连风玲琅也暂时留在清原不跟着一起上京城。
她医馆最近收了个病情比较麻烦的病人,医者的责任心让她无法将治了一半的病人丢下。还有就是袁夫子最近正巧离开不在,她想在这里等着他回来,到时候夫妻俩再一块携手上京。
此时风玲琅也正与大家话别,“你们先行一步,等圆木头回来,我们再上京找你们!”
想到再过不久大家就还能再见,她心中并没有太多的伤感,反倒还有几分欣喜向往。
京城诶,来这里这么多年,她还真没去过京城,还有什么王府皇宫,她都没去过,想想还真有些向往呢。
“好,那我们在京城等着你们。”青晗回道,眼里充满了期待。
两人皆笑,只是她们怎么也想不到,此时她们以为的短暂分离,到最后差点变得再无相见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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