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麟跟容苍年纪相仿,比晋安王小了七八岁,对晋安王自然也谈不上熟悉,只是此时见晋安王这么大岁数的人,竟然上来就摆出一副惧内的姿态,面上忍不住浮现几分玩味。
“王爷。”跪在他身边的女子不悦地转头看他,“你一口一个母老虎,是当我不存在吗?王爷当年娶我的时候,甜言蜜语说了一箩筐,一句重复的都没有,十几年过去了,妾身给你生了两儿一女,你现在开始嫌弃我是母老虎?”
晋安王下意识地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不是回到京城,想到了那些温柔似水、才情出众的大家闺秀,特别想娶几个回去琴瑟和鸣,顺理成章地拓展一下你的后院,再生几个庶子庶女,成全你风流好色的美名?”
晋安王极力否认:“我何曾有这个意思?你一个人我都招架不过来,再多几个,岂不是鸡飞狗跳?”
穆帝眉头紧皱,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两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那个已经三十好几岁的长子。
自从这个儿子去了封地,穆帝见过他的次数加起来不超过五个手指头,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期间回来述职也有几次,不至于陌生。
只是他身边这个女子——也就是晋安王妃,他的儿媳,今天算是第二次见。
穆帝记得晋安王刚成亲那年,王妃跟着回来一次,后来隔了一年,晋安王第二次回来,说王妃有孕在身,长途跋涉不便。
第三次回来时中间隔了两年,晋安王依然是一个人回来,因为王妃又怀孕了,且还要照顾才一岁多的孩子,根本没时间回京城。
第四次回来隔得时间更长,听到王妃怀第三胎时,穆帝差点没忍住,想问一问晋安王在封地上是不是什么都没做,尽忙着生孩子了?
可仔细一想,晋安王妃七八年生三个孩子,在皇族权贵家里来说也算正常,要怪只怪晋安王每次回来都选妻子有孕在身的日子,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之。
不过不管怎么样,时隔十余年,穆帝对晋安王妃确实没有太深的印象,没想到作为一个王妃,她在自己夫君嘴里竟成了个母老虎。
穆帝目光微转,看向晋安王身边的女子。
成亲十余载,生了三个孩子,王妃年纪应该已有三十,但她保养极好,面容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容貌娇美,看着温柔恬淡,不说话时颇有几分柔情似水的感觉,还真看不出来哪里像母老虎。
穆帝清了清喉咙,很快摆出君父威严:“晋安王妃,他说的可是真的?”
“回禀父皇,儿媳跟王爷成亲之际曾立下约定,若他纳妾,儿媳便休夫。”晋安王妃头也没抬,恭恭敬敬地说出惊人之语,“王爷若一心一意待我,我必真心待他,相夫教子,绝无怨言。”
“胡闹。”穆帝皱眉,“皇家子弟,哪有一辈子只娶一个的?”
“父皇有所不知,儿臣的这个媳妇儿一个可顶十个。”晋安王方才还在抱怨媳妇凶悍,这会儿反口就是夸媳妇好,“她贤名在外,儿臣封地上的百姓都喜欢她,这些年都是因为她提出的一些利民之举,才使百姓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儿臣若是真纳了妾,百姓们定然第一个不允许。”
贤名在外?
穆帝沉默片刻:“你去封地早,成亲一事也是自己做主,朕这个做父亲的略有失职。”
“儿臣惶恐。”
“朕记得晋安王妃出身不高,父亲仅是个县丞,没想到如此贤惠大度,竟连百姓都爱戴……不错,焦县丞教女有方,看来也是个好官,朕想想京中有什么合适的职位——”
“父皇容禀。”晋安王连忙开口打断,“岳父大人说他资质平庸,没有能力治理更大的辖地,也并无离开县衙的想法,早早就推拒过儿臣给他升官的建议,请父皇明察。”
穆帝讶异,还有官员不愿升职的?
晋安王妃点头:“父亲确实没有鸿鹄大志,能在有生之年维护一方,让辖地上的百姓有法可依,此生已足矣,父皇不必提拔于他。”
容苍沉默站在一旁,神色喜怒难辨。
谢麟面色亦带着几分高深莫测,焦县丞?
最近因为太后和顾家的举动反常,他们可是对晋安王身边的人做了详细的调查,他那个岳父怎么也算不上好官,更别提教女有方,反而宠妾灭妻是出了名的……
“既然如此,也罢,就让他继续做个县丞。”穆帝说完,看向晋安王,“至于赐婚一事,那是太后的意思,你要是真不愿意娶,就去求太后,只要太后没意见,朕就收回这道圣旨。”
晋安王道:“儿臣先谢过父皇。”
“起来吧。”穆帝挥了挥手,“一路奔波,你们夫妻辛苦了。稍后朕命人给你们接风洗尘,这些日子太后总念叨着你,洗尘宴就安排在寿安宫吧。”
“是,儿臣多谢父皇。”
“你们先去给太后请个安,朕这里事情处理完就过去。”
“儿臣告退。”
夫妻二人告退离开。
穆帝垂眸翻看谢麟呈上的折子,声音淡淡:“护国公一家流放岭南,裕王夫妇连同他们的孩子圈禁王府,终生不得出,也不许任何人去看望他们。”
谢麟点头:“臣遵旨。”
穆帝朱笔御批之后,把折子递给谢麟,随口吩咐:“稍后在寿安宫设宴,容苍,把你媳妇叫上,一起去热闹热闹。”
容苍道:“云绯临近产期,不太喜欢热闹。”
“怕什么?”穆帝转头看他一眼,“皇后不是已经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但凡有点情况,太医和稳婆随时待命,不必过于紧张。”
容苍沉默片刻,只得应下。
穆帝搁下朱笔,抬手端过茶盏:“晋安王妃倒是个不错的女子,她那个父亲,你们了解过吗?”
谢麟道:“皇上若想知道,可以传窦尚书过来问问。”
“算了。”穆帝站起身,吩咐杨德喜摆驾,“朕先去寿安宫,你们自便吧。”
容苍和谢麟恭送皇帝,走出勤政殿,看着銮驾浩浩荡荡离开,两人皆静默未语。
直到銮驾走远,谢麟才道:“臣记得下面人送过来的情报上说,焦县丞为官不正,治家无方,宠妾灭妻,官风极差,他能教出晋安王妃这样的女儿,太子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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