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从不会喝酒的女孩,一个年有半百,却全身残缺的老者,在这小小的泉水旁相遇。
这是女孩小时候常常来的地方,
爸爸走的时候,他就坐在这里,一个人,一根父亲留下的鱼竿,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只是那时自己不会喝酒,虽然现在也不会。可那是还在的鱼竿,此时却只剩下一根筷子般的腐朽。
早就没了意识的女孩,推到了身边的瓶罐子,原先整整齐齐的七瓶啤酒,现在也变得横七竖八,她似乎在等眼前那位自己还以为是十几年前的母亲来哄她。
她咧着嘴巴,但声音却是含糊,夹杂着泥沙的风尘,夹杂着自己粗喘的气息,还有...那流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的泪水。
“孙慧慧啊!孙慧慧!”
“我在山城真的很想你啊!”
“想到你一个人身边只有大黄,我就觉得你的命苦,比我还苦啊!”
“你说我从小没爹吧...”
“但起码以后会有老公啊!”
“但是孙慧慧,你现在爹妈不在了,老公也没了,就只剩下我这一个女儿,然后呢?我还这么没用!”
“我也没本事让你多等我几年...”
“但是,我真的...真的很想你,我真的很努力,可是为什么我就是活在这么个不公平的世界呢?”
齐祁的腿半劈叉的坐在泥地上,素白的长裙,已经沾满了泥沙。
她的周围没有一点声音,只有水流滴答滴答的声音,她自己也分不清是水滴还是自己的眼泪。
“嗷呜...”
默默的,大黄低鸣了一声,似乎这条老狗的身子此刻也累到了极致,她听不懂齐祁的哭声,也不懂齐祁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只是一步又一步的走到了女孩的身边,身子躺在了地上。
然后用自己的舌头,没有意义的舔着女孩的手掌。
可渐渐的,女孩的肩上多了一份重量。
孙慧慧拄着拐杖,扑腾的一下,屁股着了地,她没有话,但是眼泪却止不住的刷了下来,她的嘴巴尽力的动着,可只有嗯嗯啊啊的声音。
大黄缓缓地起身,用自己的嘴,扯着孙慧慧的裤腿,拉到了女孩的身边。
本就不便的手,在这风霜下变得更加缓慢,孙慧慧只能试着劲,不停的用自己苍老的手,摸着她的头。
“呜木乌木...五妈妈木了。”(不哭不哭,妈妈在呢。)
她尽力的让自己能够像小时候一样哄着女孩。女孩躲在妈妈的怀里,只有一阵又一阵的哭声,和不愿意放手的两只手臂。
二十一岁的齐祁,意识不清淅,就像是个六七岁的孩子,下午的她,一句不说,她不明白自己活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一点都不快乐,满肚子的委屈,可就是因为只有这丁点大的年纪意识,她却一直奢求自己的妈妈此刻能来找她。
能哄哄她。
因为她好久没有被人哄过了。
而孙慧慧,却是至始至终,往返的拍打着女孩的背,可自己的眼泪,却是毫无控制的流,一滴一滴,又一滴,直到逆流成河。
她当然明白自己的女儿有多么的要强。
要强...
难道真的是一步登天,做享荣华富贵吗?
可过着不公平的生活没有怨言到现在...不也是一种要强吗?
孙慧慧从头到尾只有那听不清的一句话。
女孩喃喃的问了个问题:“妈...你是不是也很想我爸?”
孙慧慧怔了怔,。
“想...”
孙慧慧当然想,做梦都想。她做梦的时候都会去向,别人如果梦到死去的人,可能回醒来抱着头,冒着一身冷汗,害怕自己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可是孙慧慧,她真的想离开这个世界去见见他啊!
可这个世界上,还留着牵挂。
孙慧慧的眼泪一连串的低落。
“妈...要不我们一起去见咱爸吧...”
“但其实我更想,我不在,你和我爹,但都能长命百岁。”
“我感觉,我这个女儿特别让你没面子。”
“我要是早几年,真的跟村里的那帮人说的一样,早些年找个人未婚先订了,您这病不拖到现在,是不是就能治了?”
这一次,齐祁彻底没了意识。倒在了孙慧慧的怀里。
孙慧慧撑不住,身子躺在了地上,她看着此刻的星垂平野,却更希望此刻若是来场倾盆大雨会是多应景。
孙慧慧和大黄一起把齐祁抬上了那木担子上,而大黄的脚也在此刻跟才上了油门一样,风雪压了两三年,却从未有一年是这般让这条老狗惆怅。
大黄的身上锃凉,他的汗水流过了自己年迈的沟壑。
孙慧慧的气儿,在这冷风下短得要命,可是自己的手却从未停歇,推动着车轮,带着齐祁缓缓地下坡。
当妈的,当然想一只陪着女儿,更像一家团团圆圆。
可到头来,
却是碎碎圆圆。
终是老狗抵不上风霜,爬在了地上,孙慧慧,也躺在了这浅薄的雪里。
一刻钟的时间,山间里全然是车内马达的轰鸣声,那辆熟悉的奥迪A8不知晓晚上绕了多少次山头。
车灯,打在了山上,可倒映出的却是三道影子。
驾驶位上,林欢欢摒住了呼吸,一脚刹车下去,鼻梁骨上直接顶在了方向盘上,他呆滞的看向眼前雪地里的母女和大黄。
他慌乱的下了车,雪地里,他和宋保罗狂奔着。
他从未如此惊慌失措过,一刻钟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女孩在冬雪里病入膏肓。
把这女孩的脉搏,抚摸着滚糖的脸颊,林欢欢的呼吸变得越发沉重。
“救护车!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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