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相同的行为特质
再次见到那位银发大妈后,杨飞当天晚上就搜索了几家私家侦探事务所,对比之后,联系了这位名叫闵商的私人侦探。
将拍好的视频照片以及了解的一些情况跟他述说后,就一直在等消息。
接到电话后,他当即回复:“我现在就过来。”
见到闵商后,杨飞看到了一些照片以及几部拍摄的视频。
除了有大妈的身影,那位蛮不讲理的儿子也有出现。
看过收集的图片和视频资料,杨飞冷冷说了句:“简直是败类。”
闵商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又拿出一份资料,“扶她的是个师范学院的大学生,家里条件不好,他自己勤工俭学,给家里减轻负担,在学校还拿到了奖学金,是个品学兼优热心肠的孩子,这次被讹上后,闹到学校去,奖学金被取消了。”
杨飞接过资料认真看了起来。
那个大学生叫许涛,20岁。
还没真正踏上社会就碰到这样的事情,必然对三观造成剧烈冲击。
“那对母子现在还在闹么?”
闵商摇头:“没了,那个男人天天在学校闹,校领导哪里受得了,私了了。”
他翻出一段视频给杨飞看,“手法很娴熟,是个老手。”
“这是什么时候得事情?”杨飞问道。
“就是昨天。”
闵商叹道:“要不是你来找我调查这件事,我真不知道原来繁华的大都市里还藏着这种曱甴,干侦探这些年,奇葩的事情见过不少,但让我真得感到愤怒的,这还是第一次。”
……
环境不错的小区,C1602。
“儿子,下一个地点,你踩好点了吗?”银发大妈夹着一块沾满油脂的红烧肉塞进嘴里。
她正和儿子在一起吃饭,菜式丰富,除了红烧肉,还有大骨海带汤。
不修边幅的中年人吃得稀里哗啦,“已经弄好了,今天下午就可以过去。”
“没被人看见吧?”
“放心吧,这都多少次了,从没失过手。”
“那就好,对了,咱们现在攒了多少钱了?”
大妈提起钱,浑浊黯淡的眸子立刻明亮起来,打起了几分精神。
中年人扒着饭,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笑道:“四十万了。”
“还是城里来钱快,这才一年不到,就挣了这么多钱。”说到这笔钱,他也是十分得意,充满了成就感。
“把钱存好,别乱花,这里边有一半可是以后我的养老钱。”大妈强调了一句。
“说得好像没有我的功劳一样,不是我在监控上做手脚,这一年能这么顺利么?”
这对母子,一年来,蹲点观察过过许多地方,地铁口只是众多选择地点中的一个。
这也是他们今年第二次在那里‘开工’。
上一次是杨飞,这一次就是那个叫许涛的大学生。
“这次‘收账’的时间比以往长是怎么回事?”大妈突然问起。
这种事以前她几乎不问,短则一两天,多则三五天,他就能把钱弄到手。
这回,足足拖了一个多星期。
中年人啐了口,“呿,那个大学生是个穷小子,自己没钱,家里也没钱,最后还是学校出门垫地这笔钱,害老子来来回回跑那么多趟。”
大妈夹了块肉给中年人,“你说这些城里人,没钱充什么烂好人?”
“谁知道呢,估计脑子有坑吧。”
叮咚!
就在这时,门铃声突然响起。
母子俩同时愣了一下。
他们在城里没亲戚没朋友的,谁会主动找上门?
“是抄气表的吗?”
“上个星期不是刚抄过么。”
中年男子不耐烦的站起身,“谁啊。”
然后打开了大门,见到来人后,愣了一下。
根据闵商提供的地址,杨飞找到了那对母子的家,按响了门铃。
这个小区环境不错,有花园有广场,配套设施完善,杨飞很难想象,靠讹人为生的母子,居住环境居然会这么好。
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打量了一眼杨飞,只觉得眼熟,问道:“你谁?”
时隔三个月,他已经不记得杨飞了。
这也很正常,杨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人的气质气场跟过去截然不同。
而且,中年男子类似讹诈的事情没少干,哪里还会记得三个月前讹过谁。
“马硅,三个月前,你天天跑易家设计公司闹,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经过杨飞的提醒,马硅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冷眼道:“原来是你。”
他反手就要关门,却被杨飞抵住,“你想干什么?信不信我报警,告你私闯民宅!”
“告我?”
杨飞笑了。
“你一个讹人的倒是理直气壮。”
马硅脸怒视他,“你撞倒我妈,让她进了医院,就应该赔钱,怎么能叫讹。”
说得像真的一样,脸皮厚成这样,实在罕见。
屋子里,大妈不耐烦的声音由远及近,“是谁啊,吵个不停。”
“就三个月前撞你的那个设计公司的小子。”
大妈斜眼看了眼杨飞,不客气道:“你来这干什么?”
杨飞直接道明来意,“最近你们讹了个大学生,把钱还人家,然后上门给人道个歉。”
听到这里,大妈明显愣滞了一下,她忽然想起来,那天大学生扶她之前被一个年轻人拦了一下。
她当时心里还咒骂这个人多管闲事,坏了她的好事。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我的事,他既然扶了我,就是撞我的人,就必须得赔钱,上门道歉?没这个说法!”
杨飞听了她的话,表现的很平静,只是冷淡问了句:“确定不还钱,不道歉?”
大妈被他气定神闲的样子气笑了,“怎么,威胁我,你能拿我怎么样?”
杨飞不多纠缠,转身就走,“这可是你说的。”
大妈和马硅还以为杨飞是个什么狠角色,什么手段没有,放了句狠话就走了。
对着他的背影一顿骂咧。
“就这,真他妈脑子有病。”
……
东陵师范大学。
许涛正从学校图书馆出来,和那日的精神状态不同,整个人显得萎靡无神,脚踩在楼梯上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腿软摔下去。
周围的学生,有些人认出了他,嗡嗡细语还指指点点,有的学生甚至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虽然声音不大,可对于遭受了打击的许涛来说,深深刺激着紧绷的神经。
他神情痛苦,低着头加快了脚步,想要逃离。
马硅一个星期的纠缠,不仅让他不胜其烦,同学和老师同样不胜其烦,许多不明所以听信马硅一面之词的同学甚至给他戴上了顶‘道德败类’的帽子。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贫困生,被扣这样一顶帽子,忍受和承受着各种歧视的眼光,每一天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开始变得烦躁、沉默、不愿跟人说话,把自己困在了一个封闭的里世界中。
在楼梯尽头,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事发当天劝阻过他却被他视作冷血的家伙。
看到杨飞,让他本就冰冷的内心世界更加雪上加霜,他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听他的劝,非得去扶那位看着可怜实际是个恶妇的大妈。
杨飞的面容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敏感的神经,让马硅察觉到一丝怜悯。
这让他很难受。
自己成了彻头彻尾的小丑。
许涛装作没看见杨飞,加快了步伐,想要逃离。
“等等。”
杨飞拦在了他面前。
“你来干什么,故意嘲笑我吗?对,那天你是对的,我不该多管闲事,我低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所以,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活该。”
他身上的书生气很重,说着自暴自弃的丧气话。
然后又低下头,想要快步离去。
杨飞嘴唇微动,问了句:“你不想证明自己清白?”
许涛像是被电击一样,僵直了一瞬,头压得更低了。
“我不想纠缠这件事,我妈知道我的事,专程从乡下过来,还因此病了住进了医院,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耗在这里,我还得去打另外一份工。”
原来,他不是来图书馆学习看书的,而是在这里兼职赚取一些报酬。
他的神情很狼狈,转身离开。
杨飞跟在他身后,看到了很多事情。
许涛先是帮学校里一家培训班派发宣传单,一栋宿舍一栋宿舍的跑。
同为一所大学的学生,人家在宿舍里休息学习,他却在发着宣传单,遭受着各种各样异样的眼光。
还不算有些人知道他的事情,故意给他难堪。
许涛一句话没吭,默默承受。
做完这些,在饭点的时候又去了一家餐厅刷盘子。
忙完后,拿着微薄的日薪,买了些营养品,往医院赶。
杨飞跟他一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没有给他压迫感,所以,许涛并未反感。
许涛的妈妈是急病的,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差。
作为母亲,她了解许涛,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那对母子就是一对恶魔,利用人的善良为自己谋得不光彩的收入。
可耻。
她没有责怪训斥许涛,而是耐着性子,温声细语的告诉他,吃一堑长一智,挫折会使人快速成长。
许涛认真的听着,倒了杯温水,递给母亲,让她好好休息。
在病房里,他显得很平静,没有之前狼狈痛苦的样子。
从病房里走出来,就又恢复了。
看来,是故意装给他妈妈看的。
做完这些,早已过了饭点,大部分餐厅都已打烊,他只好去小店找吃得。
看来看去,最后点了一小碗素白粥,和一个韭菜饼。
白粥是卖剩下的,几乎冷透,没什么热气,韭菜饼也焉了。
总共消费了2块5。
这就是他的一顿正餐。
许涛是真的饿了,就着冷掉的白粥和焉了的韭菜饼大口朵颐。
杨飞打包了两份瓦罐汤,递给他一份。
“也喝点热的。”
许涛有年轻人独有的自尊和傲气,不愿接受。
杨飞补充了一句:“身子夸了,怎么照顾你妈?”
许涛或许觉得杨飞说的有道理,把自尊和傲气丢了,接过热腾腾的排骨汤喝了起来。
里面有几块排骨,他吃得很香,啃食得干干净净,吸尽最后一滴汤汁才会把骨头吐掉。
杨飞看着他,感触颇深。
心肠得黑到什么地步,才会不顾一切讹诈这样的少年。
“我帮你。”
他吐露出三个字。
许涛抬了下头,实际上他刚才专注吃饭喝汤,并没听清杨飞说得什么,但处于礼貌,说了声谢谢。
“我帮你。”
杨飞又重复了一次,“那对母子做得太过分,你应该为自己讨回个公道,让你母亲释怀,没有哪个母亲能忍受自己孩子被人冤枉,被人讨厌。”
许涛迷茫地摇着头,“没用的,想尽了办法,没有证据,继续闹下去,学都上不成了。”
他话语里尽是无力和无奈。
“如果我有证据呢?”杨飞问道。
许涛平静的说:“监控是坏的。”
短短五个字,包含了一切,当初杨飞也是被同样的五个字折磨的没有脾气。
他把闵商给他的资料拿出来,给许涛看。
有拍摄的照片,有拍摄的视频。
特别是那段视频,清楚的记录了马硅是怎么让地铁口的监控失去作用的。
手法很娴熟,对监控摄像头的结构一清二楚,整个过程十秒都不到。
若不是针对性拍摄,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许涛将这段视频反复观看,平静的神色显露出怒色。
随即,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这不是那个地铁口的监控,并不能说明太多东西,最多说他恶意破坏公共设备,最多拘留罚款而已。”
从而已二字,杨飞听出了他心中的怒气。
对啊,只是拘留几天加罚款而已,相对于这对母子所做的事情,根本不算惩罚,也无法让人平息心里的怒火。
“你不会以为他们对你所做的,只是个例吧。”
“你的意思是……”
杨飞一句话,让许涛快速反应过来,“难道你也被他们讹过?”
这个结果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难怪当时杨飞会那么果断的出手阻拦他,回头想想也是,周围的人全都事不关己,议论和看热闹,只有杨飞跟他们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
“当时你遭遇了什么?”
“跟你差不多的处境,不过你还是大学生,虽然老师同学没有善意,但学校还保留了最起码的责任,我当时工作不保,女友出走,朋友远离,身无分文,无人可以诉苦。”
许涛沉默了。
如果没有这次的经历,他或许会觉得杨飞很惨,但究竟有多惨,惨到具体何种程度,无法体会。
而现在,他感同身受。
总结为两个字:委屈。
“那我们该怎么做?”
许涛这时候用上了‘我们’,他已经把有同样遭遇的杨飞当成了自己人。
有证据有帮手有希望,当然要还自己一个公道。
“监控被损坏,意味着他们很快就会再犯案,只要再犯,我们手上掌握的资料就会变成最有力的证据,证明他们是连环作案,你觉得他们面临的还仅仅是拘留罚款这么简单么。”
许涛听了,脸上终于浮现出今天的首次微笑。
……
第二天,银发大妈早早来到挑选的‘作业’地点。
这是一处公交站的出站口,路边只有一个监控摄像头。
她走到监控摄像头正对的方向,熟练的顺势倒地,腿还在路牙子上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
大冬天,为了在地上能舒服点,衣服里和裤子里塞了不少棉花。
等到人流多了,便开始卖力的叫喊。
“哎哟,哎哟……”
这一波出站的乘客警觉性很高,观望几眼后匆匆离去,有些最多讨论围观一会,就会散去。
大妈朝人群的背影吐了口唾沫,骂了句:一群王八蛋。
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个馒头啃了几口,等待下一波人流的到来。
一波又一波人群经过,总会有人上钩,她太熟悉这套流程了。
毕竟,心存善念的人是大多数,而愿意付诸善意行为的人,也有相当的数量。
就在第三波人群经过时,不忍直视大众冷漠,感叹世风日下的青年出现了。
这次,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看着和许涛差不多大,青涩的面庞里带着青春与朝气。
她先是以批判的目光扫视周围冷漠的路人,然后热情的上前,将大妈扶起,拦了辆车,送她去医院。
从眼神到行为,是如此的熟悉,杨飞和许涛对视一眼,同时叹气摇了摇头,心地善良的老实人果然都有完全相同的行为特质。
医院里,小姑娘带着大妈做着各种检查,还用自己的生活费为大妈垫付检查费用。
她还询问了大妈家里人的电话,不久后,马硅赶到了医院。
小姑娘见大妈儿子来了,准备离开,却被他粗鲁的一把拽住了胳膊。
“你把我妈撞倒,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小姑娘连忙解释这是误会,认认真真把前因后果给他说了一遍。
而且,小姑娘还录制了一段视频,证明自己是好心扶人。
大妈做完检查出来后,她还天真的上前,让大妈跟马硅解释是怎么回事。
结果之前还连连道谢,感谢她心地善良的大妈反口咬定,就是她撞的。
小姑娘当场就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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