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萧玄钦宠妃的第三年,我终于隐约记起些什么。
记起我追在他身后的那些年,记起他为别的女子放弃了我。
这三年来,他一碗碗汤药给我补着身子,可我的记忆却越来越模糊——模糊到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爱我。
……
“晚晚,醒醒。”
从梦中惊醒那刻,我出了一身冷汗,眼前朦胧了一霎,是以没能看清正守在榻边的萧玄钦。
只隐约看见他一身明黄,我尚未完全清醒,一个全然陌生的名字便已经脱口而出:“谢琅?”
谢……琅?
唤完这一声,我同他皆是一怔。
他眼中闪过一刹了然般的自嘲,我头晕着,没能留心。
但总归慢慢醒过神,记起自己是谁。
我是当朝尚书令虞博仁之女虞归晚,也是大梁明昭帝萧玄钦的宠妃——虽非皇后,但萧玄钦登基已两年有余,六宫一直空置着,只我一人,是以一应用度也与皇后没什么分别。
我面前的人,便是我的夫婿,大梁的明昭帝,萧玄钦。
而我方才错唤的谢琅,是已故的前朝太子。
前些年天灾不断,民不聊生,连京中都随处可见失去田地的流民。彼时萧玄钦被流放西北,没多久西北守军便反了,拥立萧玄钦,一路杀进京城。
大概就是萧玄钦杀进京城后没两日,身为前朝太子的谢琅便死了。
父亲虽在前朝便任尚书令,但我不记得自己同谢琅打过交道。
又怎么会突然脱口而出他的名字?还是在萧玄钦面前——早在萧家被流放前,萧玄钦同谢琅便成敌对之势。
从自己的宠妃口中听见曾经死敌的名字,即便那个男人早就成了一抔黄土,想必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儿。
萧玄钦探手过来试了试我额头温度,语气里却没什么责备意味:“好端端的,说什么胡话。”
我顺势将他的手拉下来,枕在脸侧,“阿钦。”
他没动,任我压着他的手,低低应了一声后道:“记起来了?”
我点点头,倦怠抱着他胳膊。
这两年我总有这个毛病,一觉醒来,总要迟钝片刻才能记起自己是谁,又身在何处——御医说,是两年前上元夜遇刺那回留下的病根。
据说,那夜我替萧玄钦挡了一支箭,险些便救不回来了。饶是从阎王手里讨了半条命回来,但身子也大不如前,就算萧玄钦看眼珠子似的看着我,这一年到头,也总得有半数日子我是病着的。
至于血瘀于内,从前很多事情记不清楚,倒算是小毛病了。
萧玄钦在我脸颊掐了一把,不重:“谁纵得你,昨日那样大的雨,还敢乱跑?”
我瞪他一眼,张嘴咬在他虎口:“我是为了谁?”
昨日是听说他在早朝时动了怒,一直到傍晚都不曾传过膳,我才决定亲自去给他送些吃食的。
——出门的时候天还晴着,谁知道半路下起瓢泼大雨。
萧玄钦笑起来,“精神这么好,看来这回能少病两日。”
我白他一眼,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又被他抱回来。
“晚晚的心意,我都知道。”他低头吻在我眉心,似是叹了一声,“你好好的,我便很知足了。”
兴许是两年前遇刺那回,我差点死了的缘故。萧玄钦对我,总像是在护着过于易碎的琉璃一般,说是提心吊胆都不为过。
我那时缠.绵病榻没有意识,听宫人说,那一两月间,都是萧玄钦衣不解带地守着我,事无巨细地亲自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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