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段时间,除了偶尔来人查孙胖子的账之外,再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最近一段时间,张支言一直没露面,说是在家里替孙胖子想办法,亏掉的钱就算了,好歹别再担着一屁股债。
时间一晃过去小两个月,什么事情都没干,每天到公司跟孙胖子闲扯一阵,然后就是看孙胖子变着花样找由头打黄然的秋风,人都快闲出病来了。就连孙胖子也觉得腻了,准备拉着我和邵一一,连同蒙奇奇、黄然一起,找个地方度个假“充充电”的时候,萧和尚给介绍了一单小生意。
这算是我们公司开张以来最小的一单生意了,酬劳就五万块钱,看孙胖子一边答应一边咬牙切齿的样子,我心里一阵好笑。
委托人是首都一家外贸公司的老板,姓赵,陕西人。赵老板陕西老家的连襟儿,当地话叫“一担挑”,住在农村,这些日子家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赵老板的“一担挑”姓乔,本名乔达丹,外号乔大胆。他也是当地人,家就住在秦岭山脚下的一处窑洞里。最近十来年开始流行住楼房,乔大胆的几个邻居都搬到附近镇子上的楼房去住了,只有乔大胆住惯了窑洞,不舍得走。这个窑洞他们一家住了十几年,冬暖夏凉的,一直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但这舒心的日子就在半个月之前打住了,从半个月之前开始,每到半夜十二点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都会被一阵古怪的声音惊醒。
这声音有点像打桩的声音,一下一下的。这还不算完,就像设计好了一样,只要他们一家三口醒来,伴随着这打桩声,同时还会响起一阵女人哭泣的声音。这女人的哭声撕心裂肺,具体哭的什么内容却听不出来,这样的哭声就是大白天听了都会毛骨悚然,更别说大晚上的了。第一次听到这哭声的时候,赵老板的大姨姐直接被吓晕过去,乔大胆一阵猛掐人中,才把自己的老婆救回来。
见自己的老婆孩子被吓得哆嗦成一团,乔大胆的脾气上来,噌地跳下炕头,抄起顶门杠,大吼一声就冲了出去。就在乔大胆冲出去的一瞬间,那凄惨的哭声突然停了下来,乔大胆扛着顶门杠围着自家窑洞一连转了两三圈,女人的哭声再没有响起来。
乔大胆准备围着窑洞再转一圈的时候,窑洞里的婆姨实在受不了这份惊吓,声嘶力竭地将自己男人喊了回来。就在乔大胆回到窑洞,刚关上门时,外面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又响了起来……
一连几个晚上,乔大胆的老婆实在受不了,带着儿子躲回了娘家。就剩乔大胆一个人留在家里,每到半夜十二点时,打桩声连同女人的哭声都会准时响起。
乔大胆找了城里卖电子产品的侄子,让他围着自己的窑洞,找隐蔽的位置安装了几台带红外线装置的摄像机,乔大胆心里憋着一口气,说什么也要抓到幕后捣鬼的人。
这天晚上和前几天没有什么不同,闹了一晚上,乔大胆天一亮就跑出窑洞,将隐藏的几台摄像机收了回来。这时候,乔大胆才发现侄子帮忙安装的四台摄像机,有三台已经被人毁坏,只有藏在树上最隐秘位置的摄像机没有被毁坏。
按照侄子教的方法,乔大胆打开摄像机的屏幕,调出来前一天晚上半夜十二点左右的影像。这台摄像机的镜头正对着乔大胆家大门的位置,十一点五十分的时候,屏幕中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但时间一到十二点的时候,乔家的大门前忽然出现了一道白影。这道白影的速度极快,乔大胆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直到白影在乔家门口才停住了身形,就见一个白衣白裙的“无头”女人站在乔大胆的门口,看她捶胸顿足的样子,像是在哭喊着什么。
摄像机屏幕里只有画面,没有声音。听不见“无头”女人在哭什么,但任谁看到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都会吓得够呛。若碰上胆子小的,直接被吓尿了都有可能。
乔大胆虽然外号叫“大胆”,实际胆子并不大,看到这里,乔大胆再也控制不住,双腿之间一股带着气味的暖流流了下来……
乔大胆以为真闹鬼了。这个窑洞他一刻也不敢待了,裤子都来不及换,拖着一条湿答答的裤子跑到了丈母娘家。他跑到丈母娘家的时候,正赶上“一担挑”赵老板也来丈母娘家走动。听说了乔大胆的遭遇,奓着胆子看了他摄像机里的内容,再结合乔大胆那湿漉漉的裤裆,赵老板才相信自己这“一担挑”家里确实是闹了鬼,不是找借口来占丈母娘家的便宜。
赵老板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立刻给“一担挑”找了几个当地有名的“大仙”,说明了情况,几个“大仙”趁着大中午日头正高的时候,去乔大胆的窑洞附近查看了一番。但是回来后,都异口同声地表示这件事情他们摆不平,让赵老板、乔大胆另请高明。
本地的“大仙”不灵,赵老板回了首都找朋友帮忙,朋友托朋友,竟被他找到了一个叫萧和尚的老熟人,一个电话就打到了萧和尚那里。这样的小活儿萧和尚根本没啥兴趣,但又不好驳了老朋友的面子,于是萧和尚又一个电话打给了孙胖子,他料想孙胖子肯定不会接,这就怪不得他了,老朋友面子上也能过得去。没承想这段时间孙胖子已经穷疯了,也闲疯了,当即一口答应下来,倒弄得萧和尚愣了半天。
收了订金,拿着赵老板给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孙胖子、我、黄然(黄然是孙胖子特意叫上的)坐上了飞往西安的飞机。到了西安机场,下飞机之后坐机场大巴到西安市区,再从客运站乘汽车,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安康市。下了汽车,这时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们就近找了家饭店吃了点东西,再找到家酒店住下。这一天从早折腾到晚,大家都一脸疲倦,彼此无话。各自洗漱完毕,我把自己扔在床上,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多了。
孙胖子已经租了一辆越野车在酒店门口等着我们,吃完早饭之后,我们便上了车直接赶往赵老板的“一担挑”——乔大胆的窑洞。
将近两个小时之后,越野车才在一座窑洞前停住。现在这里闹鬼的消息已经传开,司机将我们放下,留下电话号码,约好接到电话再回来接我们之后,开着车一溜烟儿地离开了这里。
我们比预计时间早到了一会儿,不过我们也没等多久,十来分钟后,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到了我们的眼前。
男人跳下自行车,张嘴就问:“谁是孙大仙?你们哪个是孙大仙?”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朝黄然走去了。赵老板之前给他打了电话,说请了高人,说到这个高人体貌特征的时候,只说了是一个姓孙的胖子。看到我们三个人,乔大胆直接将孙胖子排除了,别说是他,任谁看我们三个人,姓孙的胖高人说的肯定是黄然,孙胖子很难跟高人这两个字画上等号。
直到黄然笑嘻嘻地指着孙胖子,说“这位姓孙”之后,乔大胆还是一脸狐疑地看了看孙胖子,嘴中喃喃自语道:“他不像似(是)高人么……”
我强忍着笑意,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没笑出声来。孙胖子也一脸的纠结,他将头转向窑洞的方向,学着乔大胆的语调,说道:“我就似(是)不跟你一般见识么。”他的话音刚落,我实在忍不住,朝孙胖子哈哈大笑起来。
乔大胆有些不好意思,跟我们客气了几句,便把我们往窑洞里面让,随后抄起来门后的扁担和水桶,要去打水给我们烧水喝。孙胖子一把拦住了他,说道:“喝水不着急,你再把这几天晚上闹鬼的事情说一说,我给你断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不是我说,别添油加醋,照实说。”
乔大胆说起话来还算比较靠谱,当即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又跟我们说了一遍,和赵老板说的也差不多,看来这一对“一担挑”都没有“满嘴跑火车”的毛病。听乔大胆说完,孙胖子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随后又向黄然问道:“老黄,这事儿你怎么看?”
孙胖子看向黄然的时候,黄然也在转头看他,四目相对之后,黄然笑了一下,说道:“出去转转吧,也许能找得到一点儿有意思的东西……”
从乔大胆家里出来,乔大胆带着我们在附近转悠起来。一路转下来,黄然也不说话,只是背着手笑眯眯地四下张望一番。他好像看出来了什么问题,但就是不说,无论孙胖子怎么套他的话,他都是这一句:“现在还不好说,再看一眼,一会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孙胖子的心里开始有点不托底,偷摸着向我问道:“辣子,怎么样?你能看出来点什么吗?不是我说,这趟活儿就五万块,要有什么不对你可早说,成本太高的话我就让大官人他们接手了。”
孙胖子说完,我看了他一眼,说道:“窑洞里面我看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外面就不好说了,现在大中午,到处都是阳盛阴衰的,有什么妖魔鬼怪也找地方睡觉了,想看到点什么只有等晚上了。”
我说话的时候,乔大胆已经带我们上了窑洞后面的山坡,这里光秃秃一片,几乎看不到什么树木,不过黄然很快就在一片干草丛发现了问题。他蹲在地上,抓起一撮枯草向上轻轻一提,就见这一小撮枯草连带着下面的土块,一起都被黄然拔了出来。
连同枯草一起拔出来的土块就像被打磨过似的,整体很光滑,就像一个暖瓶塞子一样。将这个“土塞子”拔出来,“土塞子”下方露出一个五寸见方的圆洞,黑乎乎的,深不见底。黄然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从旁边捡起来一个小石子,顺着洞口扔了下去,石子离手之后他马上将耳朵贴在地上,听了一阵子,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黄然将“土塞子”从地上拔出来的时候,我和孙胖子马上就明白,这是一个新开的洞。黄然在试这个洞深浅的时候,我和孙胖子怕他分心,都没说话,直到他起来,孙胖子才问道:“老黄,怎么样?有多深?”
黄然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浮土,一边说道:“我没听到落地的声音,应该已经打通了。转一圈吧,看能不能找着第二个洞。”说完,黄然让乔大胆继续带我们围着山坡来回转了几圈,不过都看了一遍,也没有发现第二个洞。
回到窑洞,已经下午三点多了。这附近只有乔大胆一户人家,也找不到能吃饭的地方。好在乔大胆跑去他丈母娘家的时候,并没有把粮食米面带走,他当即挑水生火下挂面,我们几个人就在他的窑洞里面凑合吃了一顿热汤面。
吃饱喝足,已经四点多快五点了。这时候,乔大胆的脸上出现了扭捏的表情。他犹豫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说出来,说是丈母娘家有事叫他早点回去。我们几个都明白他是在说瞎话,上次“闹鬼”的事情八成在他心里有了阴影,天黑以后就不敢再在自己家里待着了。唉,实在糟践了他这个乔大胆的外号了。
孙胖子看了一眼黄然,老黄笑呵呵地对乔大胆说道:“既然你岳母家有事,那就不耽误你了。不过你要是信得过我们的话,今晚就让我们在你家里住一夜。如果运气好的话,明天就能给你一个结果。”
这个乔大胆倒求之不得,除了几件家具,他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担心我们抽烟的不小心把他窑洞点了以外,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
看着乔大胆远去的背影,孙胖子对黄然说道:“老黄,老赵他连襟这事,真是盗贼干的?”
黄然微笑着对孙胖子说道:“八成,而且从手法上面看,应该是老手干的。乔达丹之前听到打木桩的声音,就是有人在他头顶上下铲子,因为下铲的地方没有遮挡,白天动手的话容易被路过的人看到,所以才在晚上动手,又怕有人听到出来查看,才装神弄鬼演了这么一出戏。这也是老套路了,说白了,就是把人吓走,盗贼才好肆无忌惮地动手。”
黄然说完,我抢在孙胖子胡说八道之前,对黄然说道:“既然肯定是盗贼做的,那也不用我们动手了,直接通知当地公安局吧。我们现在没名没分的,动手也不太合适。”
黄然看了我一眼,轻轻笑了一下,说道:“这个盗贼手法并不简单,如果交给警察,他们未必能对付得了这个人。送佛送到西,既然我们已经来了,就替主人家解决了吧!是吧,大圣?”
黄然说话的时候,孙胖子眯着眼睛,好像在想什么事情。听到黄然叫他,才回过神来,笑眯眯地说道:“反正天黑也回不去了,就在这里住一宿,有人来闹就收拾他,咱们只当是松松筋骨了。”
听了孙胖子的话,我也没了意见,这几年都是他动脑子,既然孙胖子说话了,就照他说的来吧。
中午那顿面条清汤寡水的,当时是吃饱了,去了两趟茅房就又饿了。我还能扛着,孙胖子就受不了,趁现在天刚刚擦黑,他给乔大胆打电话,问附近有没有饭店之类的地方。打听清楚地点之后,孙胖子让我留下看家,他和黄然一起去买点吃喝的东西,怎么说也要熬一宿,肚子里没东西还真熬不住。
半个多小时后,外面传来一阵声响。我还想着这俩胖货这么快就回来了,顺着窗户向外面看去,就见漆黑的夜色之下,两个肥胖的人影骑着一辆自行车到了窑洞的门前。也难为这辆自行车了,俩加起来六百多斤的胖子,一路骑过来竟然没有被压得变形。
进门之后,孙胖子和黄然将手里的东西扔在桌子上,孙胖子拿的是两大包羊肉片和一包已经切碎了的大白菜,黄然放在桌子上的东西更让我吃惊,竟然是一个涮火锅的电磁炉和涮羊肉的调料,本来以为随便凑合一口得了,想不到能在这里吃上一顿火锅。
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本来也是想凑合一口的,等到了乔大胆说的那家小饭店,还没点菜就见店主一家正准备涮火锅。孙胖子见了,也不打算凑合了,和店主商量了半天,才说动店主一家人,花了两千块钱连电磁炉一起买回来了。
黄然付钱的时候,孙胖子又打起了门口自行车的主意。又一翻讨价还价,店主一拍大腿说道:“多给个五百,自行车你们骑走!”
支上电磁炉,等到水开,孙胖子第一个将小半包肉片扔进水里,煮熟之后拌着调料大嚼起来,咽下去之后,说道:“正经羊肉……”
边吃边聊,这顿火锅吃完,孙胖子又开始胡说八道起来。有他在时间也不觉过得慢,没有多久,就到了半夜十二点。就在这时,窑洞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女人凄惨的哭声,我看一眼手表,三个指针都指在十二点的位置上。
黄然马上关了灯,就见窑洞外月光映衬下,一个“没有头”的白衣人影出现在窗户面前,这个人影不停地拍打窗户,哭喊的声音也越发凄惨起来。
人影哭喊了一阵,突然停住了动作,直愣愣地对着我们三人,虽然还有女人的哭声,但声音已经开始不协调起来。
就这么相持了片刻,人影突然转身,朝身后跑去,孙胖子同时大声喊道:“辣子,抓住他!”
我应声推门出去,就见白花花的人影已经越跑越远。我从地上捡起来半块砖头,朝人影后心使劲扔去,砖头打过去,人影应声倒地。
我和孙胖子、黄然三人跑过去,孙胖子撕开了“无头”人影胸前的衣服,就见里面露出来一个半大老头的脑袋,冲我们尴尬一笑,说道:“各位领导,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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