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陆雨珊和杜奶奶已经准备了一大桌菜。
虽然只有四个人,但是杜奶奶并没有将就着过这个小年。
即便是以往只有她和杜侠两个人,她也会尽量多张罗一些菜肴摆放在餐桌上。
北方的小年是祭灶神,可南方的小年却有许多不同的含义,在关海洋他们这里,小年是祭拜祖先的重要日子。
小年吃饭,先上桌的不是活人,而是已经逝去的先祖。
把碗筷摆放整齐,酒杯斟满,长辈用带有节奏感的韵律吟唱一段悼念先人的说辞,而后带着小辈们给先祖敬酒。
之前的这一套都是由关海洋的父亲关南山操持,他从来没听清楚过父亲嘴里的念词到底是什么,但那种奇特的韵律感却深深铭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杜奶奶虽然不会关南山那套颂词,但是也有着自己的念词。
不一样的节奏,却寄托着同样的哀思和期望。
希望杜家和关家的先辈能够保佑后辈福泽通达,平安顺遂。
陆雨珊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水灵灵的大眼睛中雾气氤氲。
这些日子里深埋在她心中的的紧张、担忧、思念都聚集成晶莹的泪珠啪啪滴落。
关海洋心有感慨。
或许真的是先祖有灵,才让他带着后世的记忆穿越回到了这个年代,去弥补当年没有来得及挽回的种种遗憾。
天地之间到底有没有神灵,他不知道。
如果有的话,为什么不能给世人一个相对公平的结局。
善恶到头终有报,却为何不能报在今生今世,总让人带着诸多遗憾离世。
赵红旗和赵大宝那样横行乡里的家伙,为何迟迟没有人去收拾他们?
关海洋自嘲,或许他就是上天派过来纠正这一切不公的正义使者吧!
这怎么也算得上是在给老天爷打工吧,可老天爷却吝啬得金手指都舍不得给他开一个,实在是有够抠搜。
思索之间,杜奶奶的颂念已经结束。
陆雨珊将填了碗底的米饭都倒回锅里,再给四人盛好米饭,酒盅里面的酒也换到大杯里面,均分成四份。
祭奠过先祖的酒粮是不可以糟蹋的。
饭菜里面都包含有先人对后辈的祝福和护佑,吃下去都是满满的福气。
关海洋端起碗筷正准备开动,却听见杜侠道:“奶,我的工作怕是没了……”
杜奶奶……
赵家的大宅里。
赵大宝斜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遥控器有一搭没一搭地调换着电视节目。
赵红旗去单位里面点了个卯便早早地回了家。
年根里事情不算多,就算是有事情,也有人帮忙处理,根本用不着他出头。
见到赵大宝无所事事地在家看电视,赵红旗奇怪道:“不是叫你多去人家走走,看看人家缺点什么都给安排好吗?你自己的事情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来着。”
赵大宝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赵红旗的媳妇吴艳红从后屋走了过来道:“你儿子看得上人家,那也要人家看得上他。昨天刚去过,被人家赶回来了?”
昨天赵大宝出门之后便没有归家,直到今天中午他才见到人。
赵红旗听到这个消息却并不觉得意外,反倒是呵呵一笑道:“怎么,受打击了?”
赵大宝白了自家老头子一眼,调整了个姿势继续换台。
吴艳红冲赵红旗道:“那天去他们家就知道,那姑娘不是好惹的,说是知书达理,哼,我看啊,知书或许是有的,达理却不见得。
咱们这样的家庭,什么样的儿媳妇找不到,还非得一棵树上吊死啊!”
赵红旗给自己泡了一杯茶,不徐不疾吹着茶沫:“啥样的家庭?你之前倒是找了不少牌友,有一个人愿意嫁过来给你当儿媳妇吗?”
吴艳红被赵红旗不软不硬顶得一窒,羞恼道:“那是他们狗眼看人低!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个年纪的闺女,有多少还单在外面的?
太年轻的,你愿意,人家还不愿意呢!”
说到气头上吴艳红把枪口调转过来对着赵大宝开炮:“你说你,老大不小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瞎玩。
瞎玩也不说了,总得把媳妇先找上吧,我和你爸还等着抱孙子呢!
前几年不是有好些小姑娘跟你好吗,怎么到现在一个都没了?”
赵大宝在一旁听得心烦意乱,把遥控器往桌上一扔:“妈,我的事你就别管了,我自己能摆平。”
“我不管,谁管?就你这一个儿子,你不给我生孙子,谁给我生!”
吴艳红把手里织了一半的毛线衣扔掉,回自己屋里生闷气。
赵红旗呵呵一笑,看着赵大宝道:“你摆平?怎么摆平?让郝建国把杜瞎子的工作搅黄了,就叫做摆平?”
赵大宝倒是没有想到老爹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微微一愕后恨恨道:“他们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道好日子是怎么来的了!
全家四口人就靠着杜瞎子一个人那点工资活着,我把他们来钱的路子断了,他们就知道在青牛区,单靠一膀子力气是活不下去的。”
赵红旗斜眼看了儿子一眼:“怎么,不想在姑娘面前表现什么君子风度了?”
赵大宝笑道:“您就别打趣我了,我这样的装一两次还行,真能跟她装一辈子啊!
还不如让他们早点认清事实,先把他们的脊梁骨打断了,看她们还硬气不硬气得起来!
您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我这才刚刚跟那边打好招呼,您就知道了!”
赵红旗抿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桌上,定定看着赵大宝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跟郝建国交往太深?”
赵大宝被看得有些心里发毛。
老妈再怎么生气他都不怕,可老爸赵红旗一严肃起来他心里就慌得很。
“挺小的一件事,我寻思着就不去麻烦您了……”
赵大宝讪讪的说道。
赵红旗敲了敲桌子道:“挺小的一件事,你自己就不能办吗?
你下面那么多小弟是做什么的?跟他闹一场,让派出所把他关几天,他还上得了班吗?”
赵大宝愣了愣:“不是您说现在非常时期,办事要低调一点嘛!”
他有点懵圈,没有领会老爹到底什么意思。
“小年轻,打个架,算什么事?又不是要把人打坏,闹出个由头来,自然有人帮你收场。”
赵红旗觉得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半点不随自己。
站起身来在屋里趟了几步路,赵红旗看着儿子道:“郝建国这个家伙心黑手辣,手底下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以后你不要再跟他来往。
对我而言,他才是真正的隐患。你自己送上门,郝建国现在说不得有多高兴呢!”
赵大宝心里犹自不服,却不敢不依。
郝建国,不过是一条狗,哪里值得这么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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