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九枭眯起深邃的眸子，沉黯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陆心暖此时脸上的神情，蓦地，他一把扔掉手里的毛巾，突然抬手，将床头的壁灯径自打开。
炽亮的光芒一下晃到陆心暖的眼，陆心暖抬手遮挡光线，不适地眨了眨眼皮。
战九枭双手环胸，满眼都是促狭的冷意：“黑暗的情况下，人低落的思绪会无限扩张，陆心暖，你要是不想自己胡思乱想，今晚你就开着灯休息吧。”
“……”陆心暖眼睛一涩，也不知道是被灯光刺激的，还是根本就是和战九枭置气被气的。
她敛低眼睑，稍稍侧身，盯了眼落在地毯上的白色毛巾，攥紧自己的拳心。
掌心的温度是燥热的，但陆心暖此时的心却是拔凉拔凉的。怒意裹挟着悲恸正在一点点侵蚀她的四肢百骸。
开着灯睡，亏他说得出口，那样对眼睛伤害有多大他不知道吗？
相对无言，隔了一瞬后，陆心暖气到脑袋发懵，干脆也学着战九枭的样子，双手环胸，眼眉森冷：“果然，男人在得不到的初恋面前都是怂蛋，连提都不敢提，还好意思和现任妻子生气，根本就是精神出轨。”
这话报复心太重，完全是为了刺激战九枭而去。
她想，战九枭要是真的心里没鬼，自己说这种话想必对他来讲也不痛不痒吧。
反之，就是证明了战九枭还对他那个白月光念念不忘。
战九枭目不转睛盯着陆心暖，昏黄壁灯的照耀下，眼睛仿佛点燃了火光，那火光隐隐压抑着，似乎在提醒陆心暖，她要是再敢胡言乱语，就会承受他的怒火。
对峙半晌，战九枭泄气般又将床头壁灯关掉，自己一滑身，盖好被子合上眼，睡觉去了。
陆心暖长长吐了口积重的郁气，慢吞吞地从床上站起，躬身去捡地上的毛巾，强迫症一样折叠好，来到浴室，洗完将它重新挂好。
心情颓然，但却点燃了陆心暖熊熊燃烧的好胜心，这不是什么好滋味，这样的烈火给自己带来的灼烧无疑是巨痛的。
陆心暖不是第一次因为一个人伤心难过，但战九枭给她的感觉是独有的，每次都这样，她也心神疲倦。
回到床的另一头，陆心暖睇了眼似乎已经陷入沉睡的战九枭，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轻手轻脚钻了进去，争取不让床垫的凹陷打扰到战九枭。
她暗骂自己一句‘真贱’，他都说出那么重的话了，她却还替战九枭着想。
落地窗仍然没有关，徐徐凉风泄进来，掀动轻薄的纱帘。
仗着家周围有保镖在，陆心暖就算睡不着也不想起身去关窗户，因为心情的焦灼让她浑身不舒服，如果不是这会儿家外边有人，她都很想一个人冲出外面，深更半夜吹海风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心暖忍不住翻了个身。
这一翻身，霎时间，四目相对。
陆心暖一愣，想出声说点什么，但话全部梗在喉咙里，顷刻间，所有的字句化为乌有，只剩下沉默。
她不知道战九枭什么时候醒的，又盯了自己多长时间，这会儿这种晦暗深沉的目光又是几个意思。
他从来没这样盯着自己看过，有那么一瞬间，陆心暖甚至以为战九枭对自己是深情的。
但转念又一想，他都对自己的前任那么讳莫如深了，深情这玩意明显是自己带了滤镜。
这男人长得太过妖孽，不行，不能被美色所迷惑。
思及至此，陆心暖“嚯”地一转身，继续赏战九枭一个冷漠的后背。
战九枭霎时面沉似冰，冷冷出声：“陆心暖，你别蹬鼻子上脸。”
“……”陆心暖心头一凛，更不想搭理战九枭了。
默了一会儿后，一阵清风袭来，陆心暖的思绪也顿时清明了几分，她想想时间应该也不早了，索性便萎了语气，不和战九枭多计较：“休息吧，战九枭，今天你太累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都没做剧烈运动，你怎么知道我累？”
战九枭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声音是一本正经的，但这话……怎么觉得那么带颜色呢？
陆心暖：“……”
陆心暖心道自己半点出息都没有，否则为什么会对‘剧烈运动’这四个字产生无限遐想。
用下半身思考的人是她自己吧。
“……我，我看你今天喝酒喝得有点多，毕竟，你工作要应酬。”
隔了一瞬后，陆心暖佯装十分体谅战九枭的工作，声音咕咕哝哝，像蚊子一样细小。
她一个没出身社会的大学生，对于理解别人工作这件事，全凭日常生活的所听所见。
这么想着，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应该多理解理解理解战九枭，毕竟人家一个集团大总裁，支撑多少人口的生活，那是真的忙。
战九枭闻言蹙眉：“说话大点声，做亏心事了？”
陆心暖下意识朝床边挪了挪身体，只差一寸，就要掉下去那种。
这种举动在战九枭看来，无疑就是在挑衅自己。
听身后男人的呼吸又沉重了几分，陆心暖心头不是滋味，她不想和战九枭一直闹别扭，甚至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无理取闹。
但，思来想去，她也着实找不到任何话来安抚战九枭。
因为那同样也安抚不了自己，她过不了自己这关。
干脆睡觉好了，没有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陆心暖合上眼，拢紧被子，对身后战九枭的嗔怒表现出不搭理的意思。
战九枭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死寂般凝固的空气下，恼怒之火被点燃，以一种无声的方式在室内腾腾蔓延。
陆心暖下意识蜷曲身体，她知道自己惹到了战九枭，但也僵着一口气，不肯和战九枭屈服，脑海中繁冗的思绪纠结在一起，这下，她也睡不着了。
“……陆心暖。”
蓦地，战九枭忽然十分轻柔地叫了声陆心暖的名字，叫沉浸在云雾里的陆心暖登时心跳一滞。
什么情况？
陆心暖正疑惑战九枭的怪异，下一瞬，身上陡然一凉，被子登时被身后的男人撤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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