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沐妍曾听凌大老爷提起过,孙掌柜以前是个江湖人,只是遇上仇家而重伤,一身的武艺也散了七七八八,幸好被路过的凌大老爷救下,这才不至于丢了小命。
孙掌柜经历了一次生死,对江湖事也淡了,再加上一身武艺没了,也无法立足。
索性收收心,用以前积攒下的一点银钱盘了凌府后巷的一个小店面做酒坊。
酒坊不大,只是孙掌柜做酒的手艺不错,客人来过一次必定再回头来。
一来二去了,这些年下来,酒坊的入账还不错,却也不至于赚了大钱。
只因为孙掌柜懒洋洋的,做酒都是自己来,也不愿意酒方落在别人手上,连小二都没请,一概都亲力亲为。
凌大老爷失踪后,孙掌柜很是帮了一把她们两个孤女寡母的。
可是男女有别,不好走得太近,凌沐妍年纪稍微大一些就能自己养家糊口,就拒绝了孙掌柜再帮忙。
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孙掌柜以前落下的病根不少,酒坊的入账不少都贴了药钱,她自然不愿开口再让孙掌柜把压箱子的银钱都拿出来帮忙。
孙掌柜知道凌沐妍体贴自己,他也是不好跟这对孤女寡母走得太近,免得惹来流言蜚语。
他一个一条腿已经踏进棺材的人不在乎什么流言,但是毕竟凌沐妍还小,以后的路还长,怎么也不能让她被莫须有的流言缠身,于是孙掌柜跟凌家许久没怎么走动了。
凌沐妍今晚突然请他过来,肯定是有要紧的事。
所以孙掌柜即便换下衣裳准备就寝了,还是赶紧收拾一番就过来了。
凌沐妍对他笑笑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想请教掌柜一些事。”
“说罢,是什么事?”孙掌柜知道凌沐妍被城主请走后就一直住在城主府没回去,揭下布告的事,好几个街坊邻里都给他说了,自己听了一耳朵,就知道这必然是十分棘手的事,不然城主能贴布告吗?
凌沐妍撕下布告的事,孙掌柜只觉得她年纪小这是鲁莽了。
还说这回来得提点她一番,只是见凌沐妍微微笑着,脸上不见惊惶和无助,反倒是胸有成竹,就知道此事这丫头指不定还真能摆平。
若是如此,帮城主解决了此事,找到了心爱之物,凌沐妍立下大功,不说名声远播,就是凌家也得重新起来了。
思及此,孙掌柜又想到在京中享福的二房,心下不屑。
只知道自己享福,却不管大房一对孤儿寡母是生是死的二叔,还不如没了这门亲戚!
“就是脸上的东西,该怎么去掉才好?还要无声无息的,不要敲锣打鼓地大动干戈就行。”凌沐妍点了点脸颊,她知道孙掌柜的仇家很多,如今十几年来这张脸恐怕不是他原本的样子,是做过一番修饰,甚至是贴了人皮面具的。
孙掌柜抬手摸了摸自己满是褶子的脸颊,笑道:“别的事还不好说,此事老夫还真能说道一二。”
他放下手,慢悠悠地开口道:“若是在洗脸的水里放进两滴药水,自然就能弄下来,不过这是下策。”
不用孙掌柜提醒,凌沐妍也清楚,既然是同道中人,又如何能察觉不到水里的古怪?
恐怕对方手一碰,就知道不对劲,基本上是打草惊蛇。
“有下策,是有中策?”
听了凌沐妍的发问,孙掌柜点头道:“不错,中策便是美人计了。人总有最放松的时候,美人乡最是英雄难过的。”
在床笫之间,谁都很难防备得了。
“若是人皮面具总有接缝之处,最是轻快失神的时候伸手一摸,总能摸出来。”
证据确凿,面具都摸到了,对方还能矢口抵赖吗?
要弄掉面具,只要在掌心里摸了药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凌沐妍点点头,对孙掌柜很是佩服:“丫头都记下了,那么上策呢?”
孙掌柜抚掌而笑:“上策自然是逼得对方不能不主动卸下面具,甚至想方设法逃走,只需要守株待兔即可。”
听明白他的意思,凌沐妍眨眨眼,倒是沉思起来。
让两位清客不得不卸下面具逃走,这得是多惊惶的事?
门房里没有文房四宝,凌沐妍也懒得再让外头的人送进来,在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小的脂粉盒,用指尖沾一点在自己的帕子上勾画了几下,好歹画出轮廓来。
就算城主开恩,孙掌柜这个外人也不好长久地留在城主府,哪怕只是在门房。
凌沐妍飞快地在手帕正反两面勾画了两个人,然后举起来给孙掌柜看:“掌柜瞧瞧,这两人可是有见过?”
若是其他人在,只觉得她画了一团鬼画符,人的轮廓倒是勉强能瞧出来,却跟平日的肖像画完全不搭边,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但是凌沐妍小时候喜欢画画,经常画好了去找孙掌柜瞧。
一来二去的,孙掌柜倒是无师自通,很是能看明白小凌沐妍画得到底是什么。
就是凌母盯着凌沐妍画的,也不清楚她究竟画的是什么,孙掌柜几乎都能猜出来。
果然孙掌柜盯着帕子前面和后面的画像看了看,说道:“前面这人并不认识,后面那人却有两分眼熟。”
只是他离开江湖太久,很多事也记不清了,皱着眉头琢磨一会却没能想起来:“只知道这必定是个江湖人,是谁老夫暂时没有头绪,若是想起就立刻派人来告诉你。”
凌沐妍点头,很快请门房的小厮亲自打着灯笼送孙掌柜回去。
没了一身的武艺,孙掌柜只是个年纪大的老头,自然要多留意一些。又喝了不少酒,可别路上出什么事摔着才是。
送走孙掌柜,凌沐妍把帕子收回袖子里,带着春花回到院子,让她去把火盆拿来,将手帕扔进火盆里烧了。
她可不想让人知道孙掌柜以前曾是江湖人,还是小心些为好。
春花是个有眼力劲的,不该问的从来不问,凌沐妍要火盆就让婆子送来了,烧帕子的时候她也躲得远远的,压根不敢偷看。
后来火盆把手帕烧成灰烬,春花还亲自用火钳把手帕余下的一点边角都烧干净了,这才灭了火盆,喊婆子把灰烬倒进院子角落的树底下,用泥土浅浅埋上,不留半点痕迹这才作罢。
凌沐妍瞧着春花一通忙碌,倒是颇为满意这个丫鬟。
春花刚忙完,就见奶嬷嬷匆匆进来,打发掉所有人就问凌沐妍道:“不知道凌姑娘请孙掌柜来,可是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凌沐妍只说酒坊虽然小,却是在巷子里,客人都不是一般人家。
夜里来来往往的,又不用真面容示人,怕是多数不见得光。
这样的地方虽小,三教九流多,能打探到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就更多了。
凌沐妍摇头道:“我已经请掌柜帮忙留心,暂时还没有什么要紧的消息,只说打探到了什么立刻就让人来报信。”
奶嬷嬷听了有些失望,却也明白一时之间让一个小酒坊的掌柜打探出什么惊人消息来,便是强人所难了,只得勉强笑道:“也罢,今天凌姑娘也累了,这就早些歇了吧,老奴就不在这里再打扰你休息了。”
“嬷嬷哪里的话,很该我让春花去跑一趟给嬷嬷报信,倒是劳动嬷嬷亲自过来,我才要过意不去的。如今只怕还得劳烦嬷嬷给城主说一声,这么晚了,我就不好去叨扰了。”
凌沐妍一番话听得奶嬷嬷心里烫贴得很,又被她亲自送出院子,奶嬷嬷连声说了“留步”,这才匆匆去跟城主禀报了。
折腾了一天,凌沐妍确实也是累了,只是躺在床榻上,她睁着眼却久久没能睡着。
能让两位清客惊慌失措地主动撕下人皮面具,这谈何容易?
凌沐妍翻来覆去足足一个时辰才累得迷迷糊糊睡着了,只是没多久就别外头的喧闹声给吵醒了,她睁开眼问道:“这是怎么了?”
春花皱着眉头进来答道:“姑娘,后院走水了。”
“走水?”凌沐妍一个激灵醒过来,起身看向窗外,正能看见后头的院落火光冲天,这火势可不小:“什么时候的事?”
“三更天快到四更天的时候,府里的侍卫率先发现走水了,只是这火已经大了,一下子还扑灭不了。院子里能走动的小厮和侍卫都跑去抬水了,动静大了些,倒是惊扰了姑娘。”春花说着,上前把披风搭在她的肩头,生怕大晚上的要让凌沐妍凉着了。
凌沐妍看着,却忽然回头问道:“冬至呢?他可是还关在后院的柴房里?”
春花一愣,倒是惊着了:“奴婢这就去外头问一问,火势大得很,人该是早早挪出来了才是……”
她也不是很确定,毕竟后院走水,自己一个丫鬟也做不了什么,凌沐妍身边更不能缺人伺候,便老老实实呆在院子里,一时半会还真没想到冬至就关在后院的。
所以这火起得诡异,是不是有人要弄死冬至?
光是想想,春花就不寒而栗。
毕竟城主府还封着,能放火的必然是府里的人了。
这样一个人没在明处却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下毒手,简直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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