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率先拽着小太子就跪下了,低头道:“皇上,太子他还年幼,只就事论事罢了。”
皇帝过去把她扶起来,却瞪着小太子让他继续跪着:“这小子已经八岁了,跟着大儒学了几年,就学成这样了?还没问就带着偏见,凌相师如何能说出什么来?”
小太子有些不服气,皱眉道:“父皇,凌姑娘明明说不出什么来,却一口咬定秋彤有问题。总不能冤枉人,要说出一二来才是。”
皇帝瞥了他一眼,叹气道:“你只懂得护着身边人,怎么就听不进别人的话?如此刚愎自用,以后若是继承皇位,如何能听下忠言?”
忠言逆耳,可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但是皇帝是人,也有会错的时候,没人提醒就很容易走弯路。
若果小太子这年纪就是如此,长大后还不改变,那就是个固执的昏君了!
小太子依旧嘴硬道:“父皇不是曾说过,做什么事都要拿出实证来。凌姑娘明明什么都拿不出,什么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所以他会质疑凌沐妍,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皇帝见小太子跪了一会就脸色发白,便让彩霞扶着他起身在下首落座:“她还没说什么,你不就已经否定了吗?不管拿出什么来,你总会反驳她的话。如此,凌相师也不必说什么了。”
反正小太子认为凌沐妍就是错的,在偏见之下,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那又何必说呢?
“再说,凌相师没确定之前不说出来,也是应该的。你还没确认的事就随便说出口,那是认真对待的态度吗?凌相师为自己说出的批语负责,从来不会在没有确定之下说出口,就是对你最大的负责了。”
很可惜,小太子一点都没感受到凌沐妍的负责和好意,反倒一再质疑她的话,硬生生把人给气走了。
皇帝板着脸道:“你好好想一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去跟凌相师赔罪。”
他又扫向跪在地上的秋彤,凌沐妍刚才说的话,早有机灵的太监一字不落地告知自己了。
“这宫女就先关着,等凌相师回头再给你说明白了,怎么处置也由你自己来,皇后就不必插手了。”
有皇帝这话,皇后就算想插手也是不敢的,小太子蔫蔫地应下,心里依旧有些不服气。
皇帝一眼就看出来了,对他有些失望,起身就走了。
皇后让彩霞把秋彤押下去关起来,又打发其他宫人走了,这才搂着小太子道:“你啊,怎么就这牛脾气。虽说护短是好,却也得看清楚才是。”
小太子闷闷地道:“秋彤在我身边伺候半年了,平日也是温柔细心的,我没瞧出什么不对来,这才会质疑凌姑娘的话,怎么就不对了?”
皇后点了点他的脑袋,摇头道:“你觉得好,未必她就是好的。凌相师到底有些能耐,你不妨听听她究竟是怎么说的。你父皇说得对,她还没开口,你已经觉得凌相师说的话肯定是不对的,带着这想法,不管她说的什么,你只怕也是听不进去了。”
小太子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道:“那我这就出宫去找凌姑娘问一问。”
他迫不及待就出去了,皇后连忙吩咐御林军跟着,还特意点了三十个御林军护送,就怕小太子在路上出什么事。
凌沐妍这才回到王府没多久,就听说小太子登门来了,不由好笑。
想必是被皇帝训斥了一顿,小太子才不得不过来找她的。
凌沐妍出宫之前跟皇帝打了个照面,只是皇帝估计早就听闻经过了,所以并没有拦下她。
青霜看着外头,疑惑地问道:“姑娘,不见太子殿下吗?”
太子就算年纪再小,却也是尊贵的太子,凌沐妍这般冷待他总是不好的。
“没事,把人请去花厅,好茶奉上,茶点也送一些过去。对了,茶点多方糖,甜一点无妨。”
听了凌沐妍的交代,青霜是一头雾水,还是照做了。
原本小太子对被主人丢在花厅里冷落,心里有些不痛快的。
只是吃着茶点,喝了一杯清茶,他倒是慢慢平静下来。
茶点很好吃,清茶正好冲淡了点心的甜腻,其实凌沐妍是一点都没怠慢自己,准备得都极为精心。
小太子虽然小,却并不笨。被请来花厅,很快又有人送香茗和茶点,一看就是凌沐妍特意交代的。
他一边喝茶一边吃完点心,刚来时的烦躁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时候,凌沐妍才算是现身了。
她行礼后就在小太子身边坐下,见他吃得肚子圆滚滚的,整个人懒洋洋,也没了之前针锋相对的神色,这才柔声说道:“太子殿下可是想过来一问的?”
小太子吃了凌沐妍府上的点心,都说吃人嘴软,自然没在宫中的气势了,略微点头道:“我就是不明白,凌姑娘是怎么瞧出秋彤有问题的?毕竟她平日伺候也是尽心,若是要的用手,就该早动手了,哪里会拖个半年的?”
凌沐妍轻轻叹气道:“ 民女看出太子殿下心善,只是有些事得掰开来一点点看。比如太子殿下刚才说的半年尚未动手,殿下怎知她没有动手?殿下没感觉出来,并不一定就是完全没事的。比如太子殿下说秋彤平日伺候很是尽心,若果不尽心,又如何能一直留在殿下身边?”
小太子听得似乎有些道理,想要点头又不敢,继续问道:“凌姑娘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秋彤在我身上究竟动了什么手脚来着?毕竟每月父皇都会让太医给皇后和我请平安脉,素来都说康健得很。”
秋彤若是下手,没道理御医一点都看不出来。
“殿下是以为秋彤是下毒了?”凌沐妍摇摇头,解释道:“她并非下毒这种浅显的功夫,而是偷取了殿下的气运。”
“气运?”小太子有点吃惊,却有些不解:“秋彤偷走我的气运做什么,据为己有吗?”
“太子殿下是真龙天子的后人,身上自然也有一些龙气在的。被偷走了气运,不说平常人很难承受得住,秋彤只怕是撑不了多久,对殿下的影响却是极为厉害的。没了气运,若果皇上没有其他子嗣,以后殿下的气运就跟国运联系在一起。气运被削弱,国运也是如此,殿下说是不是极为可怕之事?”
听了凌沐妍的解释,小太子脸色一白:“凌姑娘说得这般严重,秋彤偷取我的气运,竟然会影响国运的?”
“不错,这是往大里说的。往小里说,对殿下的身子骨也有影响。气运一走,殿下就要慢慢开始走霉运了。做什么都不能顺顺当当的,小到被擦伤割伤,大到又性命之危,这可不是民女吓唬殿下的。长此以往,对殿下的影响只会越来越深。如今还好,只有半年的功夫,秋彤又是个惜命的。或者是想要慢慢抽取殿下的气运,又在她能承受的能力之下。”
凌沐妍扯着嘴角冷笑一声道:“把她送进宫里来的人恐怕觉得送进这么一个钉子实在不容易,秋容若果就这么死了,只怕是浪费掉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替代她的人。所以让秋彤的动作慢一点,在殿下的身边年份越长,越是能够一边削弱殿下的气运,一边又能深得殿下的信任。”
如今只在小太子身边半年,就得了他的欢心和信任。等再年长一些,在他身边的时间更长,想必小太子对秋彤更是信任有加,完全不会想到这个宫女究竟私底下做了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小太子也明白凌沐妍并非危言耸听,却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会是秋彤动的手脚。
凌沐妍看出他的挣扎和为难,笑道:“太子殿下也不必全听信民女的话,也可以回去仔细看看,再做决定。民女只是说出想说的话,至于最后的决定,自然还是由殿下来做的。”
究竟是打算继续相信秋彤,让她留在身边,还是发现不妥的地方,把人亲自处理掉,这都是太子自己决定为好。
“民女也会跟皇上和皇后娘娘禀报,此事就交给太子殿下独自来处理,如何?”
小太子抬起头来打量着凌沐妍,还以为这位新任的国师或是不屑于解释,或是直接告知他结果然后让自己去做就是了,谁能想到凌沐妍最后还是让他自己来决定。
她似乎一点都没把八岁的小太子当成是懵懂的孩童,这叫小太子心里特别舒服。
“好,我这就回去了。”小太子跳下椅子,仰起头看着凌沐妍道:“之前我说的话也不对,带着很多偏见来看凌姑娘,我以后会改正的。”
说完,他有点不好意思,扭头就走了。
凌沐妍送小太子到二门,看着他被太监扶着上马车,扬长而去后,这才回来了。
青霜有些不解道:“姑娘已经告知了太子殿下所有的事,怎么还让殿下来决定?”
这不是已经明摆了,秋彤私底下肯定做了不少手脚,如此显而易见,太子殿下回去直接处置秋彤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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